颂的掌心慢慢退出去,握了执澜的一只手道:“休息一天吧,今天不用上网课了。”执澜裹紧被子,只露出个脑袋,蓝色的软发下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耳朵,在床上慢吞吞地挪,跟一只行动力迟缓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他把脑袋挪到颂的膝盖上,仰起脸小声说:“叔叔,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分开了。”颂心尖突然猛地一颤,“你说什么?”执澜见他突然变青的脸色,连忙解释道:“我要出一趟短差,去看望我的爸爸妈妈,我问过研究所了,他们说你不能和我一起去。”颂呼出一口浊气,差点被执澜前半句话吓得心肌梗塞,于是迁怒于这个说话不一次性讲清楚的小傻子,掌心再次探进被子里,用了点力道打他的屁股。“这不叫分开,笨蛋。”作者有话说:要分别两三章了,小蓝会经历一些让他心理真正长大成人的事情,顺便帮颂爹开启一个时光大法,小蓝回来时,就是可以真吃的大美鹦了(?w?)学会长大朝雾还未散去,一辆红色皮卡从庄园中驶出,车速不快,仅仅将车子的性能发挥了十分之一,仿佛是车主刻意放慢了速度,抗拒着此去的目的地。坐在后排的两人各有心事,执澜全程一言不发,垂着头露出个泛红的鼻尖,小窦哄了他好一会儿也没见起色。最后还是颂出声打破了平静:“回来的时候,我去接你们。”执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很轻很慢地说:“叔叔,我会想你的。”颂没再说话,他心里却不比执澜好受,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这是第一次不能跟执澜一起回家的日子,小鸟长大后会去独自探索天空,他们原本温馨圆满的巢又空了。颂回忆起刚把执澜捡回家那会,小东西不告而别时他的心情……空巢老人,名副其实。皮卡突然加快速度,飞掠过街道,二十分钟后已经驶上了机场高速,在某段空旷的路面隔着车窗向上望,能看到成群的候鸟飞向南方过冬。执澜被发动机震动的频率晃得迷迷糊糊,恍然间感觉自己像一只漂浮在天空上的风筝,没有飞得太高,线的彼端,是颂在牵着他。这就是对家的挂念,对家人的不舍吗?体验虽然不太好,但它让执澜感受到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种情绪。小窦也倍觉新奇,执澜从花下来巴洲那次,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才过了两三个月,都知道恋家了。抵达机场后,颂停好车,拎着行李将两人送到航站楼的地面层,风里裹挟着细细的雪花,落在执澜发顶上,颂皱着眉头为他拂去落雪融化后的水珠,将一板药片递到他手里:“登机以后,把这个药吃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再吃一片。”小窦看了眼药片的包装,恍然大悟道:“还是颂老板细心,连我都忘了小蓝晕机这回事。”执澜揪着颂的衣领,用鼻尖轻轻蹭着他胸前的衣物,带着哭腔撒娇:“那我走了。”颂保持着搂住他姿势没有动,良久,才用另一只手摸摸他冻凉的耳垂,低声道:“不要什么事都依赖小窦,在外面要学会照顾自己。”最后阶段的信息素供养已经完成,执澜对颂的依赖度不亚于标记过后的alpha和oga,他拼命吸入对方身上的花香,摇摇头说:“叔叔,我不去了,我要回家。”颂松开了搂着执澜腰间的手,用温热的掌心在他脸上拍了拍,低头凑过去,对上执澜娇气又委屈的眼神,用克制过后显得冷硬的声音说:“你要学会自己长大。”颂在此刻感觉到深深的无能为力,他没办法扣留执澜,没办法阻止他去完成研究所安排的任务,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们还将面对更残忍的考验,到那时候,如果他的小鸟能坚强一点,会不会有更圆满的结果?执澜直到登上飞机的那一刹那,才想通那句“你要学会自己长大”。长久以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于当一件珍贵的藏品,当一只乖巧的宠物,还傻乎乎地把颂当成爸爸来依赖,一味索取对方的怜爱,直到他凭着一股天真无畏的憨劲,愣生生讨要到了叔叔的喜欢。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相伴一生的配偶,还能继续躲在蛋壳里当一只雏鸟吗?执澜张开手,看向自己宽厚了一圈的掌心,和仍在抽长的腕骨,好像明白了一点点:长大不止是身体的发育,腺体的成熟,为他心心念念的生蛋做好准备。他狭窄的视野需要开阔,幼稚的心境也需要磨砺,他只有从蛋壳里飞出来,脱离那层坚硬的保护,才能去认识真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