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抬着担架鱼贯从急救车上下来,抬着人呼哧一下又上去了,“哐”关了车后门。急救车在此停了不到一分钟又闪着灯走了。众人心有余悸地看着急救车的车屁股,一边后怕一边窃窃私语。
宋一一身狼狈,筋疲力竭。
看呆的年轻舍友走过来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尽力了,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宋一点点头,脸色很僵,眼神还有些茫然。
急救车走了两分多钟,人群已做鸟散。宋一和同事一起回宿舍。
洗澡的时候,宋一感觉自己手都是抖的。
洗完澡换过衣服后,饭都没来得及吃,宋一就坐公交去了市里。来的是人民医院的车,王力应该是送到人民医院了。
宋一咨询过医院的工作人员,王力在入院后立马从急诊转进了手术室,手术到现在都还没结束。他在院内找到了学校领导和王力的班主任,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宋一扫了一圈没看到王力的家人,问班主任才知道王力家在农村,他父母现在还在赶来的路上。
过了半个小时,一对黑瘦的夫妇匆忙走进手术室等候区的走廊。应该是王力的父母了。
王力的母亲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不停喊着怎么会这样,我的娃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父亲则是眼眶红红地紧盯手术室大门。班主任和校领导都围过去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等得没了感觉。一群医生走了出来,一声“抢救无效”宣告了王力年轻生命的结束。
王力的母亲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父亲也痛苦又茫然的掉下泪来。领导们满脸复杂神色,苦恼得不行。
宋一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只是悄然从这个哀伤的走廊里退了出去。
宋一脚步缓慢地走到安全楼梯口,他坐在台阶上,掏了根烟出来抽。
他觉得自己真冷血,教了三年的学生就这么死了,也不是太伤心。在医生说出“抢救无效”后居然松了口气。
宋一忧郁地抽着烟。
他在给王力做急救的时候就知道,基本是救不回来了。这小子特地挑了全校最高的建筑——八层楼高的宿舍楼楼顶跳下来,想死的心意已决,也确实摔得很彻底。就算勉强救回来,也可能一辈子下不了床,只能靠药物过活。而他们家绝对负担不起医疗费,倾家荡产到最后还是只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上不下是最惨的,自己受苦,拖累家人。还不如咽下最后一口气。
可,可这臭小子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吗!
宋一抽着烟,抬手抹了把眼泪。
忽的,从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先生,医院是禁止抽烟的。”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立马灭了。”
宋一忙把烟头摁灭在地上,回头就见一个穿绿色短袖洗手服,戴蓝色手术帽和口罩的男医生站在安全楼梯敞开的大门边上,眼神凌厉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