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开门。”
没有回应,好一会儿后房门才慢慢被拉开一个小细缝。林楚西推门进去,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稀薄的月光可以照出房间内横七竖八的茶几柜子,附送一地花瓷、玻璃碎片。孟启东盘腿坐在窗前的干净地毯上,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一动不动。
林楚西单手扶起一个小茶几将盛着食物的托盘安放好,走过去给了那个还在装逼遥望窗外星空的家伙的脑袋一巴掌。孟启东旋即愤怒地瞪过来。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吃饭。都凉透了。”林楚西没好气地说,随手扶正一个倒下的单人沙发,以大爷姿势坐下。
“在我面前都还装,当我是你妈吗。”
孟启东还是不动,林楚西不再多做规劝,只是一直坐在沙发上伪装空气。
过了许久,孟启东幽幽话语飘散过来。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爸妈不喜欢我。他们两个是商业联姻,结婚之前连正经的约会都没有,大部分见面都是在谈判桌上,又或者在谁家办的宴会沙龙。他们从来没相爱过。我妈她那个性格你知道,很要强,一切事业为重。当初她不愿意因为生孩子耽误工作,经不住双方父母的施压才勉为其难地怀了我把我生下,然后就迅速做了绝育手术,把我外公气得差点脑溢血。我爸那就更对我爱理不理了,婚姻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而已,而我的出生也只不过是任务的一部分。我小时候在香港的外公身边长大,五岁之后在伦敦生活了十年,读高中时才回洛杉矶。十五岁之前我很少见到他们,他们总是很忙很忙,他们忙着开会忙着应酬忙着赚钱。儿子反正活得好好的,只要给他刷不爆的信用卡就足够了,他们大概是这么想的吧。我爸会有私生子很正常,毕竟我丝毫不符合他心目中继承者该有的样子。他脑抽了才会心甘情愿把公司交我手上。”
“我有时候很不甘心……”
“呵。”林楚西轻笑一声,歪靠在单人沙发上。被窗棱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月光照亮他一半侧脸,另一半则深陷进浓黑阴影中。轻抬下巴半眯眼睛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诱人堕落的恶魔。不,并不是像而已,这个家伙本来就是“塞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更应该好好干啊。孟启东,你的父母很像大海中那些夫妻,雄性只负责播种从来不管幼崽生死,而雌性只会照顾幼崽很短一段时间,如果幼崽在母亲离开前还无法学会捕食和生存,雌性离开后他们很快就会被其他肉食动物杀死。海洋里的优胜劣汰法则可一点都讲人情味的哟。”林楚西龇出那一口白牙,笑容冷森森:“你是想被猎人捕杀呢,还是在敌人嗅过来之前变成猎人?”
孟启东的表情在黑暗中无法辨明,两人相对无言。林楚西又坐了一会儿,该说的都说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他走到门边又探回头来说:“记得把饭吃了。”说完就砰一声关上门。
林楚西回到房间,一张冷艳脸瞬间皱成了团。心里哀叹道,知心哥哥可真是不好当。
青金
“早上好,gav少爷,您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早上好,蕾拉小姐。你在准备早餐吗?”
“是的,早餐是黄油煎鸡蛋配法国培根,你还需要点额外的东西吗。”
“不,足够的。”
“那么,饮品的话gav少爷是咖啡还是热牛奶?我们还准备了澳大利亚红茶。”
“请给我准备牛奶吧,麻烦蕾拉小姐了。”
“不不,非常乐意为您效劳,我的先生。”
林楚西咬了一根发绳,双手聚在脑后拢头发走下楼。端着精致茶壶的女佣从边廊走过,见到他便朝他笑得灿烂。林楚西将头发绑一个马尾,眉目温和地和女佣交谈,他说话的时候还会有一点不自然地停顿。juli找了很有名的语言教育家为他做语言的启蒙,还雇佣了多位家教给他补习人类世界的知识。他现在已经能够和别人用英文进行简单的对话。但还需要进一步的学习。语言老师发现他学习能力非常惊人,在经过他本人的同意和juli的协商后愿意额外教授他学习拉丁语和法语。
gav这个名字是语言老师给他取的,随后管家佣人们便迅速从林先生改口到gav少爷。他原本就看着年轻,一直先生来先生去的喊着怎么都有点别扭。
扮演土著的林楚西正在很敬业地表演笨拙,他有时候在面对尽心尽职教他幼稚园级别知识的老师时会腾升一股强烈罪恶感,当然他自己也在受苦就是了。
juli女士和richard先生已经在昨天因为公司的事急飞纽约,大概在宴会前一天才能回来。这个家现在便只剩下就读于洛杉矶某私立男子高中的richie小弟弟,一天到晚闷在房间思考人生的jas孟以及林楚西这个刚刚获得人类合法身份的非人类。
林楚西走出大厅门,今天天气很不错,阳光温柔。花园内两三名佣人正在修剪草坪和花圃。据说设计这个房子的建筑师和juli女士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深知她喜好的基础下设计出这套别墅,顺便也设计了周边庭院的装饰。于是有了这曼城花海的火玫瑰园。很难想象juli女士这样淡漠冷静的女人会喜欢这种热情似火的花。精心照料这些娇嫩玫瑰是别墅佣人们每天的必修课,在花朵成熟后还会被采摘制成玫瑰精油以及纯露。别墅内所有的玫瑰精油皆是自产玫瑰所萃取。
林楚西挽了袖子过去帮忙,今天他一整天放假,可以说闲得发慌。佣人们见他要过来动手起初都劝他去做一些别的少爷们做的事,无法阻止后才勉为其难教导他如何照顾玫瑰。林楚西学得认真,即使身上衬衣不小心沾上泥土也玩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