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度啊!”那人感慨,“怪不得给床位了,这县城医院的床位紧张,很难排到号。唉?你刚刚说老板的朋友,你是做保姆的?这年?头保姆挣得不少吧?怪不得你整夜要在医院陪床。”芳姨:“……”也是个人才,这些问?题要么?触及隐私,要么?直白露骨,荀若素都听得尴尬,她咳嗽两声睁开?眼,“芳姨,我?有点口渴。”“醒了啊,我?给你倒水,”芳姨抹了把聊出来的冷汗,“老板回家了,说是你醒后立刻给她打电话?……不是回乡间别墅,她在这附近有套公寓,来回都用不了半小?时,一会儿就能到。”薛彤功德深厚,够她随便挥霍,别说附近有套公寓,就?是?买了条街荀若素都能平常心。一通电话下去没多久,晏清就?将人带来?了,外头的天有些阴,还有点飘雨,夏天的阳光虽然厉害,一旦云层积累起来?,四周却也黑沉沉的。薛彤手中?拎着伞,医院中?的空调打得很低,盖一层被子才能保暖,却达不到她理?想的生活环境。荀若素窝在床上,吊了一夜的水,手冰冰凉凉还有点肿,说实在的,现代医术真是?了不起,她这么?个“死人”还能靠挂水治感冒。荀若素原以为该往土里一埋,吸收日?月精华什么?的。“活过来?了?”薛彤站在病房门口,她手中?的伞虽然撑开过,但雨丝稀薄,以她的个性,必然是?晏清直接将车开到门口,她就?算要走,不过几步距离,伞缘都没打湿。这间病房比较小,在三楼走廊尽头的拐角处,虽没开窗,空气?流动性还算不错,里面一共只放了三张床,荀若素的那张在最外面,就?靠着门。三张床都躺着人,不过荀若素所在的是?流动病房,一个骨折一个刚切阑尾,还有一个就?是?烧到四十度神志不清的荀若素本人,除了骨折的那位基本恢复自理?能力,家里人要等?下了班才来?之外,她与隔壁孩子都有陪床。跟芳姨瞎扯淡的就?是?孩子他娘,孩子才上小学的模样,八九岁,病床对他来?说相当宽敞,这病不知强捱了多久,孩子瘦脱了相,因此颧骨高?眼睛大,年纪小小,眼睛底下却有些黑眼圈。“这就?是?你提起的老板吧?”临床的妈妈有些热心,她刚削完一个苹果,看见客人就?顺手递给薛彤,自家孩子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却被忽略掉了。“哦对,这就?是?我老板——薛彤,”芳姨充当了介绍的角色,“这位是?赵萍,住在斜里村,床上躺着的孩子叫缪轩轩,体育课忽然晕倒,确诊了慢性阑尾和胃溃疡,做手术也有一个多星期了。”“现在的孩子就?是?娇气?,”赵萍叹了口气?,“医生跟我说,胃溃疡是?因为压力大造成的,他这点年纪哪儿来?的压力,学习吧一般般,家里的事又不用?他操心。”看来?她跟芳姨聊得还挺深入,连住哪儿都说了。缪轩轩将被子拉到嘴巴下面,将半张脸都盖住了,生病这种事并?非他的错,他却因此产生了羞愧感。趁着赵萍与芳姨说话的间隙,荀若素剥开一个橘子伸手递过去,“我尝过,甜的。”小橘子是?很甜,轩轩小声道了声,“谢谢。”他做手术后不大能吃东西,前?几日?都是?米粥等?流食,嘴里没味,昨天医生才告知可以逐步过渡,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因此这片橘子显得特别清甜。芳姨想给自家老板和荀若素留点空间,于是?主动提议,“热水好像用?完了,一起去打点?”“行啊,”赵萍摇摇茶壶,“正好我也要续。”比起病怏怏的荀若素和沉默寡言、气?势凌人的薛彤,赵萍显然更喜欢和芳姨聊天,因此客气?完,也就?不管那两位了,等?脚步声渐远,薛彤才听见赵萍压着嗓音问,“你老板是?干什么?的,怎么?穿得如此……如此不正经??”“……”赵萍口中?的不正经?是?一件深海蓝的连衣裙,一字肩,腰部有两个三角的口子,若不是?外面套了件防晒衣,恐怕更不“正经?”。薛彤对外界的评价向?来?视若无睹,纯当放屁,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荀若素,就?连她背后递橘子的小动作都看得清清楚楚。病房中?少了两个说话的人,忽的一下竟有些冷清,缪轩轩吃着橘子,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薛彤,他自小内向?敏感,也因此早早学会了看脸色——这位忽然冒出?来?的姐姐让人心里发毛。就?在他瑟瑟发抖的时候,荀若素又剥了个橘子递给薛彤,“吃吗?苹果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