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时候,弗禾已经完全调整好呼吸,人靠在门框边,环抱着手臂,姿态是慵懒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防备。而在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唇角往上挑起,眼底慢慢浮现出一点代表着愉悦的钩子,像是在看到一只不错的猎物后,习惯性地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兴味。“警官,你要扫什么?”夜风轻轻浮动,不知从哪个细缝里牵引出了一点迷乱的香气,刻意压制变化的声音成了一股韵味十足的烟嗓,不得不说,风月的味道融在了眼神和嗓音里,被他诠释得没边了。连脖子处欲盖弥彰地用披肩掩藏起来的红痕里,都仿佛蕴藏着不为人道的万种风情。红灯区这类地方,杜珩郁来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因为经他手的案件,大多都涉及到了跨国跨行政区的机密,这几年更是忙着在国际线上奔波不休,地方小事件,根本烦劳不到他。但这回不大一样,杜骆两家是世交,骆胥阳又是他发小,既然休假在局里无事可干,骆家报案要想找出一名可疑人员,他顺便跟过来看看也是应该的。杜珩郁没工夫向领导打太多繁复的条子,也无所谓拿不拿那点津贴,来之前只随意跟队里相识的同事说了一声。分配区号到这里来搜查的时候还有人打趣呢:要进妖精窟窿了。他当时就撇撇嘴,叫手底下几个新人别一副没见识的样子。或许是话说得早了,这会儿看眼前的光景,倒的确像是见着了妖精。“扫黄。”杜珩郁淡淡地掀起眼皮,不管后面几个人细微的吸气声,重申了一次之后,就扶住了门,力道不容抗拒地要往里推,“警察办案。”“有证吗?”弗禾随他推,只是站着不让路,挑起眉毛,红唇还是那样似有若无地勾着,眼神放肆地在男人面上打量。这里头的意味,是个男人都懂。若是遇上个定力弱的,今晚的邂逅,绝对将是一场奇妙的艳遇。杜珩郁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件,同时亮出搜查令,“这样总可以了吧。”弗禾的视线在工作证上的姓名栏快速掠过,懒洋洋地动了动步子,让出空档,故意拖长声音,“你这样的,可以。”新人们都憋笑憋得很辛苦,杜队被调戏,在他们这里绝对是顶新鲜的事。杜珩郁面容冷肃,警告地瞪过去一眼,然后迈步走进房间。四四方方加起来不到二十平米,离门一两米处有两张小沙发并在一块儿,挨着一个茶几,再有就是靠墙的大衣柜和鞋柜,占了很大的地方。双人床宽大,还算整洁,和洗盥间隔着一层毛纱玻璃。屋里一切陈设不算复杂,几乎一览无余,不可能藏得住人。弗禾唯独有些担心,这里最大的破绽,是好几天没住过人。具备专业知识的警卫人员,一定会有所察觉。果然,下一刻就听杜珩郁问:“出了远门刚回来?”弗禾知道,他的回答必须要给自己留足余地。于是散漫又悠然地点了一根烟,夹在手里任它燃烧。每一个动作之间,都像是沉淀着醉人的故事。“不想回的,但想了想,还是这里挣钱比较轻松。”一个美人,沦落风尘,自甘蒙尘,而且很可能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杜珩郁对这些毫无兴趣,只多瞥了一眼美人的脖子。苍白的,细弱的,还掺着一些代表着暧昧的痕迹。弗禾很敏锐,抬眸与他对视,似是坦坦荡荡,没有半分羞耻。是一个非常符合职业性征的表现。杜珩郁收回目光,又在室内逡巡了一会儿。几个愣头青似模似样地查完,甚至挠着头跟弗禾说了声“打扰”。弗禾眼波流转,只是轻笑,把几个年轻男孩儿的脸都笑红了。杜珩郁没发现更多。他的潜意识里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抓不住什么有用的关键点,只能一遍遍踩步子,拧着眉头,上看下看。“队长。”一个新人跑过来,悄声提醒时间,“我们还有地方没查呢。”杜珩郁没好气,臭了脸,“那你们去查啊,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要我一个个背过去?”新人们觉得自己懂了,但又有点不敢置信,以为铁树要开花,走之前,还体贴地帮他把门给关上了。弗禾倚着沙发,把烟掐了,好整以暇地望向男人。杜珩郁懒得解释什么,他不是色胚子,也不爱随便沾人,过来办案虽然是一时兴起,却也没想过要铩羽而归。局里发布下来的任务目标是一名身材瘦削、行为畏缩的男子,显然这里并不存在目标人物,但他就是觉得怪,好像有所遗漏。这类直觉,已经帮着他避过了好几次危难,也挣得了不少功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