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方才看到书案后悬着一副漆木金字诗文,左为“怀抱观古今”,右书“深心托豪素”。“如何?”沈寻再问。苏棠低头看去,字迹笔锋尖锐锋利,太过外露,她只道:“皇上的字书的极为霸气,自有天子气魄。”“撒谎,”沈寻冷笑,“先皇便说朕藏不了拙,满屋的檀香也是点来平心静气用,没什么用。”说着,他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到角落,又看向苏棠:“听闻摄政王对苏姑娘甚好,朕便想也瞧瞧苏姑娘是何方神圣。”苏棠看着眼前书案上明黄的缎子:“传闻传着传着便变了样,我同摄政王不过萍水相逢。”“苏姑娘是说,传闻不实?”苏棠颔首:“是。”沈寻道:“可朕怎么听说,苏姑娘一开口,摄政王便将商脉还给了沈辞?”苏棠一滞。沈寻缓缓自书案后走去:“苏姑娘低估了自个儿,”他笑道,“苏姑娘对摄政王情深义重,可如今大晋国无实君,一外姓王把持朝纲,名不正言不顺,莫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苏棠心中渐了然:“皇上想让我劝王爷舍权势?”未等应声她便垂眸无奈一笑,“皇上也高估了我。”她去找郁殊,不过螳臂当车。沈寻走到她跟前:“苏姑娘不想知道,你在他心里头的位子?”苏棠凝眉,抬眸看去,此刻方才发现,沈寻和沈辞样貌有几分相似,只是眼前的帝王目光阴鸷乖戾,漆黑一片。她匆忙低头:“位子轻重,不过是儿女情长,岂有同天下事相提并论的资格?皇上觉得,是名正言顺重要,还是黎民百姓重要?”郁殊,除却感情,本是个朝堂之上剑指乾坤的治世能人。“大胆。”沈寻声音蓦地阴厉。苏棠跪在地上。沈寻看着地上的女子,而后垂眸冷笑一声:“你这般为他着想,那他呢?”“……”苏棠垂眸不语。“摄政王生性多疑,你以为他待你好,便是真心实意?”沈寻望着她,“他与太后一事,想必你也清楚。他这种人,咬到一样东西,绝无松口的可能。太后近况甚差,欲要出宫。可若就此出去,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沈寻弯腰凑到她身前:“总得有人待在宫里头,哪怕是个赝品。”苏棠隐在袖口中的指尖微颤了下,神色却始终平静。沈寻注视她良久,似要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却在望见她面无波澜后,直起身子,声音添了怒:“退下吧。”苏棠俯首:“民女告退。”话落,人已起身走了出去。她一直平静如常,只在迈出宫殿大门的门槛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幸而扶住了门框。转过偌长的宫道,正看见一道绯红的人影站在那儿,隔着阴沉沉的天色望着她。苏棠的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安静看着那道人影离着自己越来越近。郁殊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可每一步都如同带着刀尖一般,踩在她心口上。沉闷闷的。却又似乎是习惯了,不觉得痛,只觉得烦躁。烦躁的想让眼前人滚得远些,她却没有说这话的资格。“苏棠。”郁殊的脚步最终定在她眼前,呼吸有些急促,似是飞快赶来的。“王爷,”苏棠望着他,没有行礼,只是望着,好一会儿才又淡淡道,“我先离开了。”绕过他便欲前行。前路却再次被人挡住了:“他说了什么?”而后又飞快补充,“不要信。”“没说什么,”苏棠摇摇头,“只是我在殿内被熏香熏的头疼,想离开了。”她再想绕开,手臂却被人抓住。苏棠顿了下,转头看着郁殊,目光又缓缓落在他身后,口中低声呢喃,“太后……”抓着她手腕的手一顿,郁殊蹙眉转眸望去,身后空空如也。苏棠却趁此机会挣脱自己的手腕,转身朝远处的宫门走去。身子却陡然被人扳回,撞入一个泛着松香的怀抱,她飞快后退半步。“苏棠!”郁殊声音添了恼怒。苏棠望着他,淡然消失了些,不耐道:“王爷,郁殊,阿郁……你该玩够了吧?”郁殊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字:“你觉得,我在玩?”“不然?”苏棠笑,“我只是不解,你便是想玩,也该换个人了,可着一人玩,不嫌无趣吗?”郁殊容色煞白,死死盯着她,下刻突然便捧着她的颊压了下来。唇上一片冰凉。苏棠想要挣扎,却再次僵在原处。她看着郁殊身后:“太后……”郁殊一动未动:“苏棠,你以为我会上两次当?”苏棠并未应声,仍看向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