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殊拿着火折子便将炮竹点上了,火星子飞快上窜。苏棠隔着窗缝,紧盯着炮竹,眼见便要炸响,她不由紧闭眼睛。却在下瞬,双耳被两只大手捂住了。炮竹噼里啪啦的声音再不刺耳,仿佛响在很是遥远的地方。身后一阵好闻的松香传来,将她包裹在其中。苏棠顿了顿,从郁殊的怀中转过头来,仰头双眸晶亮的望着他。郁殊指尖一颤,手却始终捂在她的耳朵上,隔绝了炮竹的刺耳声响。“醋坛子。”苏棠低低道,在炮竹声的映衬下,听不真切。郁殊只看见她的朱唇张了张,虽仍还生着嫁衣的闷气,却还是弯腰凑到她眼前:“什……”唇突然便被人吻上了,酥麻温软,甜如蜜饯。炮竹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郁殊的手揽着怀中女子的腰身,低头一点点在她的唇角辗转、流连。半掩的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啪”的一声响,绚烂的焰火绽放在天边,映着二人的眉眼。……自上次苏棠应下宁夫人,帮宁大人求情后,宁夫人又亲自邀请苏棠前去画舫游湖,好生感谢了她一番。宁夫人今年三十有三,正好大苏棠一旬,可她性子温婉,身边交好的密友甚少,有事闲来无事若想出门游玩,也都会叫上苏棠。只是这段时日苏棠忙着布庄的事,没多少闲暇。初六这日,宁夫人又特地前来相邀府上小聚,想到前段时日回绝了不少次,苏棠终再未好意思回绝,带着巧慧欣然前往。巧慧是郁殊硬要派到她身边的小丫鬟,说是功夫不错。郁殊原话是:想对付他的人不少,若遇上危险,巧慧也能保护她。他对自己的人际关系倒是有着清醒的认知。苏棠到时,宁夫人正冲泡着花茶,见到她来调侃道:“大忙人终于得闲了?”苏棠不好意思的笑笑,走上前去,接过宁夫人手中的茶:“您可不要戏我了,我算什么大忙人。”“若不忙,哪能次次见不着人,”宁夫人笑道,“听闻,你还欲再开一间酒馆?”苏棠点点头:“城郊只有一处酒棚,多是些黄酒,我想给他些银子把酒棚买下来,在旁边盘一处铺子,开间酒馆……”宁夫人听她说着,良久喟叹一声:“王爷竟也放人。”大晋虽民风开化,可在外行商的女子毕竟少的可怜。苏棠一顿,托郁殊的福,现在莫说是朝堂百官,便是百官的家眷都知道她这么一个人存在了。“话说回来,棠丫头,”宁夫人又满上一杯茶,“如今王爷都快成京城男子的楷模了。”生的好,有权势,地位高,还不纳妾,便连旁的女子看都不曾多看一眼,有事入宫,无事便在苏姑娘处等着,就这还未能求娶成功。她当初铤而走险找苏棠,没少被身边人说风凉话,都说那乖戾阴狠的摄政王怎会听一介女子的话,可事后,宁忠却毫发无损的从大牢走了出来。后来大家便都知道了,惹怒了王爷,再不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不如去找找苏姑娘。可苏姑娘也并非都会帮着规劝,也只帮着那些无妄之灾的人。倒是便宜了郁殊,让他成了不少人的“恩人”。苏棠失笑:“楷模?”可笑完仔细一想,却又找不到驳斥的话来。“是啊,”宁夫人点点头,朝她凑近了些,“棠丫头,你便不担心吗?”苏棠困惑:“担心什么?”“王爷毕竟身份使然,你一直未曾嫁他,便不担心……”宁夫人低声道,“他变心吗?”苏棠摩挲了下手中的茶杯,好久才道:“为何要担心?”这次倒是宁夫人不解了:“若是往后……”苏棠笑道:“若是往后,我变心了呢?”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宁夫人愣在原处,似是没想到会有这番回应。是啊,谁又规定只有男子会变心呢?可下刻,宁夫人的神色拘谨起来,看着门口,而后站起身子。苏棠一愣,便听见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转头看去。郁殊和宁大人二人正朝这边走来,想来交谈不快,二人谁也不曾理会谁。“参见王爷。”宁夫人福了福身子。郁殊只微微抬手,看向苏棠:“回吗,还是再待一会儿?”全然是反客为主的语气。苏棠看着宁夫人不自在的神色,以及宁大人铁青着脸却不敢发作的表情,忙起身道:“还是回吧。”“嗯。”郁殊轻应一声,接过巧慧递来的大氅披在她肩上。天色不知何时有些昏暗下来。可京城的夜仍旧张灯结彩,远处尽是露华烟彩,隐隐有锣鼓之声传来,一片晕黄色的灯火,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