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上前宽慰。太后见是柳盈月,不禁怅然。又失了神,见到裴阙之后才回身,一抬手臂,让棠灵扶起。“兰筝机灵是机灵,偏性子倔了些。”她的步伐迟缓,有些孱弱。柳盈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裴阙。算算日子,其实嫁入东宫已是第四个月。两个人心知肚明,裴阙走到太后身边,试图安慰她。而柳盈月却见棠灵姑姑朝她招手。殿中人影攒动,来往的宫人正要将东西收下去。太后恍惚地抬起头来,“若是她不愿意,你可愿意放她走么?”裴阙的脸色瞬时僵了下。“她”是指他的太子妃。“豫王难道不是个好归宿么?她怎么偏要走呢。”太后兀自叹息,“永州偏僻,一走便是二十几年,死的时候,就一个小丫头在身边。”裴阙默然听她感叹兰大人的后半生。这些他在那页的记录册上已经看到,太子妃年少时的境遇并不好。兰大人触怒太后的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后来同他们往来的人便不多了。太后当初在这件事上也有错处。“哀家只是想,让她回家,宫里才是她的家……”太后如今说这些,是为的什么。柳盈月的婚事她下的旨。当初逼走了了兰筝,难道还要逼走另一个?裴阙半天才道:“皇祖母,孙儿如今和太子妃挺好的。”柳盈月才回到殿中,就见着裴阙朝她看来。面上温温地含着笑,又起身朝她走近。极轻柔地牵起她的手。靠近。他的眼神瞬时镇定下来,又余光轻瞥示意。是想在太后面前演一出琴瑟和鸣、深情款款的戏码。柳盈月沉思片刻,朝他点了头。下一刻,就被人走到太后面前,含笑道,“皇祖母怕孤欺负你。”他动作不大,却轻易地将柳盈月拉近,声音很轻柔,“你来说,孤欺负你没有。”柳盈月感觉到手心上的触碰,领会他的意思,别过脸去,点点头。看起来像是羞怯。太后还是不信,问道:“那怎么上次你去了永州,她就回了柳府?”手心上又不轻不重地被捏了一下。“臣妾……听闻阿娘身子不适,担心的紧,所以赶忙回去了。”太后“哦”了一声,“你阿娘如何了?”眼见着太后终于放过这个话头,柳盈月连忙道:“已经好些了,臣妾在宫外遇见了一个神医,皇祖母放心,约莫再过一个月就能见大好。”她心头一松,手却没能抽回来。她说话时,裴阙时不时看过来,那不常见笑的脸上不过时微微勾着唇角,便给人一种他很愉悦的错觉。柳盈月也只好强笑着回应。等到太后聊得累了,两人便适时告退,走出大殿。下阶时,因为裴阙迈的步子大,怕她溜了手,不自觉地攥紧。柳盈月能感觉到寿康宫的宫人悄悄地瞥她。宫道上,他依旧没有松手,不时有宫人上前请安,裴阙懒懒地应一声。裴阙没想到这招可以让她乖顺地被牵着,配合他的举动,配合他说话。他尝到了些甜头,便不想放手。直到上了马车,他才道:“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果然,柳盈月便将手抽了回去。“皇祖母不舍得你委屈,想你嫁的好,却没想过孤会不会委屈。”裴阙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以后孤同你在人前演一对夫妻,人后随你,如何?”听起来像是在商量。“殿下何必如此。”柳盈月垂下眸子,面色平静,“只要殿下吩咐,臣妾不敢违背。”气氛僵持。半晌,裴阙才道:“孤同你说笑。”没有人笑。为了缓和气氛,裴阙转而正色道:“皇祖母的病,孤一直让太医院注意着。”“你之前寻的是什么神医,不如接到宫里看看。”裴阙身为太子,寻个人轻而易举,但还是想让她回答。柳盈月想了会儿道:“永安堂,张简。”显然裴阙对这人的名讳并不熟悉,应了一声,对外吩咐道:“容安,南城,永安堂。”临近尚京南城,各种喧嚣夹杂交织,交谈声从厚重的厢帷中闯进。裴阙很轻地蹙着眉。永安堂地处在南城中繁华地段,门面也大,柳盈月下来时,有一个丫头出来迎接。“师父正在里头抓药,请随我来。”柳盈月听说张简收了个小徒弟,名叫南星,这个便应当是了。南星早听说过自家师父的事迹,却从没见过柳盈月本人。眼见那人刚下马车,南星便有预感,必然是传闻中的太子妃没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