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不用起,”裴阙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低声道,“睡吧。”裴阙起身很轻,又将被褥帮她盖上。柳盈月像是受了蛊惑,不曾想真的再度睡着了。醒来之后,柳盈月继续准备流云的婚事。流云出嫁时,偏殿挂上彩灯和帖了喜字。这一世在东宫,礼节上稍有不同。但依旧,流云着喜服,和张简一起到主君面前磕头。裴阙下了朝便从宫中赶来,换上常服,在她身侧。柳盈月坐在椅子上,见着新人唱礼,想起身,被素云低声提醒。等磕头完,才赶忙起身去扶。喜轿自东宫而出,唢呐与铿锵之声渐行渐远。柳盈月在门口站了很久。时过境迁,她依旧是送流云出嫁,依旧不舍。裴阙扶着她的肩,“什么时候想她,便让人接来陪你。”柳盈月看着远去的接亲队伍,叹了一口气,转身进门。她情绪低落得突然,裴阙一时间猜不到她的心思,只好先执起她的手,安慰似地轻抚她的手背。宫人识趣退到身后。裴阙问她:“怎么了。”柳盈月低头看着宫道,大理石的地面在阳光下晒得发亮,晃了一下她的眼睛,“臣妾觉得,像是做梦一样。”手中被攥紧,掌心的温度清晰。然后那人又不怀好意地刮擦了几下她的指尖,戏谑道,“梦里会有这些感觉么?”梦里不会。柳盈月以前做过很多梦,都只有他的背影。她远远地看着,从来难以触及。柳盈月拉了一下他,“殿下,往前走走看。”“怎么?”柳盈月松开他的手,指向前面,“殿下,不要问。”裴阙不解其意,但听她的话,很快就走到很前面。他的背影挺立如松,衣上竹叶清晰可见,袍角被风吹动,向来翩然,不近人间。和无数个梦中相似。柳盈月的眼中忽然有些干涩。裴阙有些手足无措地回身,朝她伸手,等她上前。“阿盈?”柳盈月被他逗笑。这是与梦相比,最大的不同。裴阙无奈地走到她身旁,只听她抿了抿唇角,认真的道,“臣妾确定了,这不是梦。”他这才明白,原来是拿自己做尝试呢,不禁捏她的鼻尖,嗔道,“孤在这里,还有什么不信的。”裴阙很认真地对上那双眼睛,“相信孤。”登基大典同时也行封后大典,这日,裴阙和柳盈月都早早起身,换上冕服。按礼,需到承明殿前颁布诏令,更年号,同时授宝册,封后,再一起受百官朝拜。这一日阳光明媚,但因是盛夏,日出之后,柳盈月身上沁出薄汗。因要走很远,衣着和发冠显得愈发沉重。柳盈月感觉身子有些发凉,小腹下像是藏了一块冰。她手攒成拳,堪堪可以忍受。承明殿前长阶漫漫,她一抬头,不自觉有些犯晕。裴阙将一只手递来让她牵着。柳盈月心中咬牙,百官面前,绝不能出错。上了长阶,回身,群臣撩袍下跪。侍监摊开明黄诏书,宣读。诏书读完后,又读封后诏书,赐她皇后宝册,她可以进入殿中短暂地休息。刚进殿,柳盈月脑中的弦一断,她便感觉自己身体软了下来,本想靠着他站着,忽然眼前一暗。裴阙刚要转身,忽然见她直直地倒了下来,吓得脸色苍白。“快传太医!”呼喊太医的声音此起彼伏,幸亏是在宫中,几位太医来得迅速。刚登基的陛下坐在龙椅上抱着皇后,脸色十分难看。太医内心发怵,将皇后的手腕接过,新帝如利箭一般,刺得他脊背发凉。细腕上,如有珍珠滚于指腹,按之流利。滑脉之象。太医感觉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住了,喜极而泣跪道,“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裴阙手中一紧。再看怀中人,她的眉目紧攒着,唇色发白。裴阙喉间一紧,“是么。”太医哑然,仓皇地解释脉象,继而道,“微臣推测,娘娘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再诊。”又上前一位太医,额上发汗,说的话如出一辙。但感觉似乎陛下不太高兴。一位太医急中生智,“陛下,娘娘如今是气血不足,微臣先给娘娘煎药,娘娘服下药,很快便能醒来。”意料之中得,龙椅上的人应了一声。提及皇后,新帝的脾气能好上很多。太医如蒙大赦。柳盈月醒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他的怀里,不自觉地挣了挣,才发觉周围好多人。她脸上一热,茫然地想起身,被他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