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长娥目露得意,哼!看你这回怎生是好!一会功夫就有两个婆子抬着腌茄鲊的水缸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厨娘。她笑着见礼,又亲自掀开缸盖,诸人凑过去,却见缸内清清爽爽压着一层茄鲊,干干净净并无杂物。潘长娥睁大了眼睛,又凑过去上下仔细看了一眼。缸壁干干净净,看不出来任何长毛痕迹,她不由得惊讶出声:“这不可能!里面长了毛,我亲自看见……”,一时又觉失口,将嘴唇咬得泛白。诸人吃了一惊,已觉察不对,各个坐稳了看戏。宫嬷嬷上前解释道:“这缸里食物,是厨娘特意腌好存放的,因郡主孕中常吃,便放在老身所住卧室后头一排厢房里,老身时常去里头端菜,有何来的发霉?”慈姑一脸纳闷,问潘长娥:“你说发霉……我为办筵席特意寻宫嬷嬷要了一间厨房,那间厨房里的茄鲊倒真是发了霉,只不过那间厨房皆上了锁,钥匙时刻挂在我腰间,你是怎么进去的,又哪里的钥匙?又如何得知那厨房里茄鲊坏了?又为何当时不说要留到今儿说?”一字字一句句连□□一般,质问得潘厨娘说不出话来。话音未落,老夫人挑眉看了她一眼。二夫人不由得心里一顿,那雪亮的目光刺过来,似乎将她那点心思看透,登时熄了声不敢多言一句。郡主笑起来:“是我调教不好仆人,叫诸位见笑。宫嬷嬷,还不陪二夫人回院歇息?”在座那些当家夫人哪个不是人精?见这位二夫人在自己妯娌举办的宴席上闹肚子,之后又一堆猫腻,心里早就明白不简单,何况今日来人多是冲着琬珠郡主而来,听出了其中猫腻后多向着郡主,又有些知道这位填房底细的,便有些鄙夷。不过当着郡主的面,自然识趣,各个都当不记得这回事一般,复又言笑晏晏。待到宴席散尽,老夫人便沉下了脸:“都来我院里一趟。”众目睽睽之下,宫嬷嬷将五花大绑的潘长娥推到了地上,老夫人厉声道:“说!你是怎么偷进小厨房的!”潘长娥被绑了半天早吓得魂飞魄散,忙上前求饶:“老夫人饶命!是二夫人跟前的翠香给我的钥匙。”见情势不妙,二夫人肚子也不疼了,忙眼珠子咕噜一转:“你莫指摘我,莫不是从翠香跟前偷的不成?”宫嬷嬷冷笑道:“二夫人这却奇了,吃了好端端的茄鲊却做肚子疼样,莫非这潘厨娘非但是个神偷偷来了钥匙,又是算准了二夫人肚疼,这般能掐会算的梁上君子,当个厨娘当真是委屈她了!”她说得风趣幽默,叫二夫人有口难辩,素日伶俐的人儿此刻“我我”半天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老夫人一阵头疼,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二房有错在先,可打压了二房却又怕三房一枝独秀,于是决定和稀泥:“老二家的,你将翠香绑了去给郡主赔罪。”又慈眉善目安抚郡主:“刁奴欺主,这厨娘到底是长公主府上的,莫要擅自处置伤了长辈的心。依我看,叫吟德陪你回趟娘家散几天心,也好与长公主交代。”既当众给了郡主面子,又委婉提及潘厨娘是长公主所赐,责任也有长公主一半,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叫夫婿陪着自己去娘家小住几天。当真是滴水不露。郡主咬着嘴唇,应了声“是!”而镇北侯府,濮九鸾正蹙眉听着下属送来的汇报:“那女子的母亲曾是黄家的奶娘?那个卷入废太子案惹怒先帝的黄侍郎家?”子料浇虾臊面“是!”疾风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来,“当初黄家倾覆,这奶娘却是个自由身,因而得以走脱,带着自己女儿回了故里。听眉州堂口的兄弟说那奶娘两口子都病逝了,如今家产已经尽数归族里所有,想必是被吃了绝户。这小娘子近来才买进京,从未与秦国公府上有任何接触。”濮九鸾皱起了眉头,莫非是自己冤枉她了?可那指环,又是怎么回事呢?这小娘子着实是叫人越来越好奇。说话时不卑不亢,做事麻利头脑敏捷,着实叫人难忘,何况做得鱼面着实好吃,除了……有些贵……等濮九鸾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时,他已经走到了康家食铺对面。隔着汴河便见那小娘子正当垆弯腰,笑意盈盈招呼客人,叫人心生亲切之感。不知为何,濮九鸾紧绷的神经有了一丝放松,他不由自主放慢脚步往食铺走去。后头的疾风不由自主咳嗽一声:“侯爷,这……”却被无情堵回去:“莫要多嘴,我……恰好肚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