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着楚辞那句“谢谢您”,他心里跟被人洒了把辣椒面似的,火辣辣的,不是滋味。楚辞的后面的话更让他不是滋味。她说:“陈伯,我才刚长大,您得多陪我两年啊。”那就再多活两年吧,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还没个归属呢。手术手术日期确定之前楚辞给秦沐阳通了电话,事情太多,她必须找个帮手处理院里的事情,毕竟送出去的请柬还要挨个通知回去。把院里堆积的事情处理完毕,楚辞收拾了陈伯和自己的换洗衣物,住进了医院。有陈伯的老友帮忙,手术安排很快安排下来。七月一号,中小学放假的日子,陈伯被推进了手术室。秦沐阳在学校参加期中考,王姨要待在院里给孩子们准备食物,生活阿姨要随时照看孩子饮食起居,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楚辞安静地待在手术室门口。医院的灯光很亮,照得走廊白茫茫一片,楚辞的眼睛因长期熬夜而发疼发涩,她不能闭眼,睁着眼睛望着瓷砖上某处亮得模糊的光影。走廊传来踏踏的脚步声,一道影子映在白亮的瓷砖上,楚辞盯着那团停下的黑影,大脑迟钝地运转,末了,抬起头。是易许,楚辞眨了下眼睛,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面前的人却先开口说话了:“楚辞?”楚辞心脏里某处敏感的神经跳动了一下,她张嘴,带得干裂的嘴唇发疼,“嗯,陈伯今天的手术。”易许轻轻皱起眉毛,偏头看了眼亮着的手术灯,花了好几秒才理解她口中的“陈伯”是谁。“陈伯是个好人,好人都是有福报的。”他的声音温柔,穿透走廊泛滥的白炽灯光传入耳膜,“所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楚辞点头,“谢谢易先生的安慰。”易许轻叹一口气,继续迈步向前。二十分钟后,男人又出现在她面前,手里还多了杯奶茶。“记得照顾好自己,只有自己平安健康,才有精力照顾别人。”楚辞捧着温热的奶茶,突然想流泪。手术最终顺利完成,秦沐阳赶到医院时陈伯已经被送入普通病房,楚辞在窗口浇花,是一束鹿子百合,火红的颜色,和素净病房格格不入。花是易许托值班护士送过来的,特意选的红色,他觉得像陈伯那样的人就应该要红色,善良、热忱,有着无比火热的心。有了秦沐阳的帮忙楚辞终于可以安稳地休息,一觉睡到傍晚,她跑到医院值班室借了电脑。高考志愿填报,今天是最后一天。y大临床医学,她填报的唯一志愿。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手术完成的那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如果可以,她想成为命运的主宰者,而不是隔在门外,只能消极等待的被宣判者。手术结束后的一个星期,王姨每天都要往医院跑几趟,送饭送水果送补汤,想到什么就往病房里拿什么。还有陈伯的老友,提着鲜花水果特产补药,陆陆续续地到医院拜访。病房里最后一点空地终于被果篮填满,秦沐阳削着苹果和陈伯聊天,“陈伯,我马上就十八岁了,您不早点好起来给我准备下生日礼物吗?”陈伯骂他:“你个臭小子,离九月远着呢,现在就想着要生日礼物?你要真想要,先把你姐姐的那份升学礼物准备了。”秦沐阳把苹果咬得咔擦响,转头问楚辞:“楚大小姐,你想要什么升学礼物?”楚辞还在窗口侍弄那束鹿子百合,几天的时间那花已经完全开败了,想了想,她干脆把花瓣拆了,用张纸垫着晒在了窗口。听到秦沐阳揶揄的语气,楚辞转头瞪了他一眼,“我先谢谢你有这份心,至于礼物,你不反坑我就行了。”得,还记仇呢。秦沐阳笑着啃完苹果,“你还没告诉说你考到哪里去了呢,到时候我混不下去了,也好找你寻求支援。”“y大,你知道吗?”楚辞把花瓣铺平,走到角落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我报了y大的医学系。”“我也在y大。”林琪的声音从病房门口蹦出来,“不过我报的是计算机。”秦沐阳瞟了眼她手里花花绿绿的果篮,耸了下肩膀,“得,我们的苹果供给可真充足。”陈伯做完手术后精神一直不济,到了下午准时开始打瞌睡,林琪来得不赶巧,没说两句话,老人就靠着枕头睡着了。楚辞拉着林琪在病房外头聊天,聊陈伯的病,更多时候在聊高考。林琪考了六百五十分,跟平常的成绩比起来不算高,但也说得过去。让人意外的是林安然,他考了七百一十四,全市最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