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摇头,“爸,待会妈需要人照顾。”男人闭上眼,脸上有隐忍的痛楚闪过,“我会留在这里照顾她,你回去吧,好好休息,别乱想。”易楚咬唇,挽着楚辞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带我去喝酒吧,听乐子玉说你的酒量很好。”楚辞偏头看她,女孩微微仰头,红肿的眼皮下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楚辞没敢带易楚去酒吧,两个人到街角的大排档点了一打啤酒,热心的老板非端上来两盘热腾腾的炒菜。楚辞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辣得肺腑都快要燃烧。易楚闷头喝酒,喝着喝着仰头笑了,“真爽啊,楚辞,喝酒的感觉真他妈爽啊。”楚辞捏着易拉罐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吃吃地笑了,两个女孩肩并肩坐在寒冬的夜色里狂笑不止,欢快的笑声伴着啤酒的泡沫飞出老远。易楚喝醉了,抱着楚辞的脖子哼哼。“楚辞,我后悔了,学医救不了我的母亲,谁都救不了她……不,我爸可以……我要回来,帮我爸管理他那个破公司……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易楚的声音带着哭腔,说着说着又笑起来。“我一直以为公司的事情我哥会管,结果他跑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楚辞啊,你说他是不是个混蛋。”楚辞昂头喝了一大口啤酒,点头。“易许,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易楚跳起来,混乱的喊声被夜色撕扯成幽灵的咒怨。她俯在楚辞身侧,笑声不断,“楚辞啊,我告诉你个秘密,他不是我亲哥……他不是我亲哥。”楚辞像是被人当头一棒,浑身僵硬地坐在原地,目光迟钝又缓慢地移动,终于停留在易楚满是泪痕的脸上。她在笑,也在哭。她说:“易许是母亲收养的孩子,他不是我的亲哥。”易许,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啊。她的第一位病人那天和易楚喝完酒,楚辞回去就找陈伯谈话,还没开口陈伯就直接把人推到门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别想了,我是不会同意的。”楚辞想要解释,嘴巴张开那边就把门关上了。此后陈伯一直在催楚辞回x市,只要楚辞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唠叨声准会响起:“你都在家呆多少天了,还不知道回去上班?你刚到医院,既没经验又没人脉,这么一弄,谁还敢要你?”“我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你瞎操心,看着你天天在院子里晃荡那才叫心烦呢!你个小磨人精赶紧收拾东西上班去!”千说万说楚辞就是不肯松口,懒洋洋地蹲在院门口的台阶晒太阳。医院其实也有人催过她了,叶文煜的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非得问她家里发生了什么要紧事,这假要请到什么时候,还连声抱怨医院的人手有多紧缺,每天要加班到几点。楚辞跟块夹心饼干似的,两头哄,哄到最后也累了,一屁股坐到陈伯办公室跟人谈判。陈伯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上一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想明白了?要收拾东西上班了?”楚辞无奈地摊手,“您总赶我去上班,可就您这身体状况,我走也得走得安心呐。”“那你说怎么办?”陈伯连忙抢话,“先说好,手术的事情我不会同意,你要想让我多活两天最好就别提。”“您放心,没说手术的事情。”楚辞叹气,跟哄孩子似的列出几条来:“首先,您必须要找个保姆照顾日常起居,除了必要的工作,任何活都不要动手干。其次,我走之后您必须每天和我通一次话,并把身体状况如实告知我。最后,选个合适的人把院长的位置让出去吧,外头青年才干多得是,何必折腾自己这一把老骨头。”陈伯连忙据理力争:“保姆的事情基本不需要,日常起居的活计都被你王姨干了,我哪有机会插手。打电话这条倒是可以,你不嫌麻烦就行,至于最后一条……”楚辞一个眼神扫过去:“嗯?”“等我找到合适的人再说吧,这种事情急不得。”说的也在理,于是陈伯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大年初六,楚辞拖着行李箱被陈伯“赶”回了x市,同天,叶文煜喜气洋洋地站在车站接人。楚辞老远就在出站口看见他了,本来人就挺高,又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看着就很符合春节的氛围。“你吃胖了。”叶文煜的第一句话就换来楚辞的一个白眼。“有你这么跟女孩子说话的吗?”叶文煜麻利地接过楚辞手里的行李箱,笑得更开心了,“跟别的女孩子不能这么说,你不一样,你本来就挺瘦,胖点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