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该添些新装备,林安然举手同意,楚辞吭吭哧哧算完一道选择题,抬头瞟了她一眼,“明天我有事,你们帮我买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经验。”“楚辞你这人别的没啥,就一点让我特别佩服。”林琪冲她竖起中指,“鸡贼,能投机取巧绝不费事。”楚辞呲牙笑笑,“谢谢夸奖。”明天她的确有事,这两天陈伯总觉得身体不适,说是病,她不放心,干脆找个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秦沐阳和他们一块去的医院,男孩刚剪了头发,短粗的发茬像刺猬一样竖立着,他本人的态度更像是刺猬,看到楚辞连句场面话都懒得说了。楚辞懒得管他别扭的情绪,挂号缴费使唤的得心应手。各项指标查完已经到了中午,陈伯难得精神好,领着两个孩子在医院附近下馆子。点菜的活被楚辞揽下——苦瓜肉片、红烧鱼、火爆猪肝、丝瓜蛋汤。服务员报菜名时秦沐阳的眉毛狠狠跳了两下,低头,楚辞正捧着白净的小脸和陈伯说话,欢快的笑容如花朵般自唇畔蔓延到整张脸。她还是那个样子,装得比谁都乖巧懂事,可心肝呐,比碳还黑。下午出检查结果,很幸运,除了些病倒没什么大问题。负责医生是陈伯的熟人,照例指着单子上的各项指标逐个批评警告,末了特意把单子塞到楚辞手中,千叮咛万嘱咐:“他什么事都不上心,这监督工作还是要你负责,千万要落到实处去,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楚辞头点得跟捣蒜一样,那边秦沐阳拆她的台,“医生,她还上学呢,住校生,三个星期放一次假,这监督工作……”剩下半句话没说完,因为楚辞把他从病房里赶出去了。从医院回去后楚辞就把陈伯房里所有生冷辛辣的食物销毁,各种药品整整齐齐摆了一排。秦沐阳手里拿着瓶从垃圾桶里抢救回来酸奶,叼着吸管笑她,“你能管几天?最重要的还是让陈同志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楚辞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这任务就交给你了,暑假结束我来验收成果,也省得你整天闲的跟居委会大妈似的。”楚辞说不管就不管,药瓶单子,医院发的注意事项,全都塞到秦沐阳怀里,自己拍拍屁股出去了。晚上林琪给她打电话汇报战果,两人笑闹着聊了一会儿,将挂电话时林琪突然提起了林安然。林安然哪里都好就是身体不好,刚认识那会楚辞笑他小脸白得跟戏台上的白面小生似的,林安然就伸出右手冲她比划,“见过医院的针筒吗?这么粗,每天都往肉里扎,吓也能把脸吓白。”楚辞当他是开玩笑,反过来呛他:“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一个针管就能吓得哇哇大哭。林安然,你看你出息。”直到后来跟班里的人都混熟了,楚辞才知道林安然说的都是真的,他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注射胰岛素控制血糖,林安然用来开玩笑的针筒,家里堆了满满一纸箱。他的病是初三那年突然得的,中考体育结束身体就出了问题,去医院一检查——糖尿病,从那以后他的人生就和胰岛素、针管、医院挂钩。刚知道那会儿楚辞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说话开玩笑都不敢随便扯,林安然察觉到了,拦着要出去吃饭的楚辞和林琪问她们:“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楚辞没说话,林琪哈哈装傻,林安然表情挺认真。他说:“我的病也有几年了,除了刚得病那会天塌了一样难受,现在基本上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呢,也别把这玩意当回事,该怎样又怎样,我又不是玻璃心,放心蹂躏。”林琪一巴掌盖在他脑门上,豪气地把人往外推,“小伙子挺上道,走,姐姐请你吃饭。”打那起他们再没提过那件事,插科打诨照旧不误。可这回,林琪主动提起了林安然的病。“今天上午我去他家找他,正好碰上他在房间里打针……楚辞,他骗我们,那针管细的很,比医院的细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挺委屈的语气,楚辞闷笑,“那下次我们一块教育教育他。”林琪难得地沉默了,几秒过后突然说:“可是我心里好难受啊……扎完针他还对着我咧嘴笑,有什么好笑的,好好的人满身都是针眼,他还能笑得出来。”楚辞抿唇,隔着重树影,陈伯正拉着秦沐阳唠叨,老年人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温暖醇厚揉进夜风里,她的心一片柔软,“那以后我们不欺负他了,行吗?”林琪思考片刻,如实回答:“不行,看他那欠揍的模样,是个人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