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对你不太公平,但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楚辞没有说话,像只脱线木偶般呆呆地站着。他忽然有些慌,准备好的措词全都被打乱,嘴唇蠕动,最后吐出一句:“你也可以拒绝,我全都接受。”能和他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的?她僵硬地点头,用了很大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易许,我终要成为你的妻——即使你并不爱我。不完美的初遇十八岁时楚辞常反复做一个梦。五月阳光初盛,栀子花香馥郁,握着画笔的男人笔直地站在学校公共栏前,浅蓝衬衣,黑色长裤。微风吹过,沾了颜料的衣角撩起,是鲜艳的绿,楚辞被那抹浓绿刺得眯起眼睛。熹微的日光里,他就像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枝叶招展,轻易夺去了初夏的光彩。那男人叫易许,是三班学霸易楚的哥哥,某知名高校大三在读生,趁暑假回了趟母校,顺便被妹妹拉去帮忙画黑板报。于是便有了楚辞遇见的那一幕。十几岁,正是心思旖旎的年龄。瞧见柳枝窜芽,马上就能想到绽放的花朵;瞧见好看的男生,都能考虑到未来该如何养娃娃。楚辞的心也荡漾了,那波纹沿着心房一圈圈地晃荡,碰到边缘又迅速缩回,周而复始,比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几何题还难解。到底是忍不住,她旁敲侧击地向同桌林琪打听了关于那个画画男人的事情。好看的脸蛋果然都是备受瞩目的。不用多提示,林琪就顺利地猜到她打听的男人是谁,甚至连背景籍贯都张口就来。——“易许”。楚辞嘴里反复念着他的名字,思绪随着林琪兴奋到夸张的语调飘远。x大,那就是个学霸,模样瞧着的确有几分书卷气。大三,才比她大了四岁左右,二十露头的年纪,脸还嫩得能掐出水,气场却异常成熟稳重。楚辞吸了口气,记忆里男人刀削般的侧脸被放大无数倍,几乎霸占了她的瞳孔。那乌黑的眉,精致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天温柔得恰到好处的日光。她喜欢这样的男人,干净文雅,成熟中掺杂着少年感。许是少女含春的模样太过呆滞,林琪停下碎碎念,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蛋。有点肉,手感挺不错,林琪不怀好意地眨了下眼睛,“怎么,春心萌动了?”楚辞一巴掌拍掉了她的爪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这叫对美的事物怀有单纯的欣赏。”“啧。”林琪翻了个白眼,熟练地坐到了课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辞,眼中带着俾睨天下的霸气,“楚辞,你还瞒我?咱俩这关系,脱下裤子我都能猜到你放什么味的屁!”“林琪!上课了!”班主任胡远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对于林琪出格的行为,他早就见怪不怪。胡远教数学,教学风格和他隆起的啤酒肚一样佛系,本来就对数学不感冒的楚辞在他的带领下,数学成绩也是佛系地徘徊在及格线。这节课评讲阶段测试卷,楚辞从抽屉里翻出来被揉得皱巴巴的卷子,惨不忍睹的分数,上面被林琪拿红笔洋洋洒洒添了整面的注释。可惜楚辞生锈的脑袋装不了那么多知识,每次考试依旧顶着大红叉。林琪常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后脑勺骂她傻瓜,粉嫩嫩的裙摆随着起伏的动作不停晃荡,再搭配着泼辣的嗓门,绝妙的反差足够震慑住方圆十里的同学。楚辞早习惯了,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听她念叨,心情好时还会双手奉上一杯热茶,然后继续低头看最新一期的杂志。从小她就跟学霸沾不上边,脑袋迟钝,思想更迟钝,学习成绩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的状态。这样的她中考如同开了外挂,竟然得到了超乎寻常的分数,顺利地被市里最好的高中录取,再次和学霸林琪成为同学。这份狗屎运让她异常膨胀,膨胀到文理分班时听了林琪的蛊惑,毅然决然地提起包裹去了理科班,光荣地成为理科班的一名混子。讲台上胡远已经进入忘我的状态,抛物线画得逐渐浑圆,粉笔屑伴着唾沫星子飞了老远。楚辞单手拖着下巴,视线停留在两位数的成绩上,x大的名字自然地从喉咙口冒出来,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她就算插上翅膀也冲不上去的那种。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挫败感,第一次,她因为自己半吊子成绩苦恼无措。放学铃声响起时胡远刚好讲完最后一道证明题,因为所以的符号歪歪斜斜爬了半张黑板,楚辞揉了揉眼,把试卷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