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莫气。有新的大将军护佑您,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小太监呈上一堆瓷罐,燕青一一揭开看过。这样的季节蛐蛐们并不怎么喜欢争斗,但寻来的这些蛐蛐个头都很大。她对蛐蛐没什么研究,挑出一个最大的,然后得意地命名为大将军。曹嬷嬷表情慈爱,说了一通恭维讨喜的话。一番整理之后,燕青准备去上朝。小太监将她挑出来的瓷罐呈上,她揣进袖子里昂首阔步地走出乾坤殿。如今她已经适应百官的叩拜,听到那一声声的万岁也很平静。这些天的早朝风平浪静,她只需做一个应声虫般的傀儡即可。她看到齐司空,他今天来上早朝了,想来病应该已好。原以为今天的朝堂和前些天一样,她打打盹静静听着就行。然而齐司空出列一开口,她就立马睁开眼睛坐直身体。齐司空说:“陛下年已十四,臣以为陛下应该亲政了。”正是这一句话,太宸殿内立马鸦雀无声。燕青心抖得厉害,这个齐司空不回来则矣,一回来就搞事。他必是受了魏太师的指示,准备开始和萧应正面刚。她下意识看向坐着的那个男人,只见萧应眉眼未抬。“齐大人,朕还年幼,朝中之事还得仰仗萧大人及各位。”她说。“陛下!”魏太师出列,“当年先帝托孤,将陛下托给臣与已故的老萧大人。臣与老萧大人在先帝面前曾起誓,一定会尽心辅佐陛下。而今陛下已经长大,臣以为是时候亲政了。”他又看向萧应,“萧大人,你以为如何?”萧应缓缓抬眸,看的却是燕青,“陛下,您以为如何?”好一个萧旻天,竟然把皮球踢给她!“朕以为自己眼下尚不能亲政。”她说。“陛下!”魏太师急了。萧应冷冷看过去,道:“魏大人,难道你想违抗陛下的旨意?”燕青心口发凉,魏太师想用她当垡子,挑衅的是萧应。萧应则用她当挡箭牌,将魏太师的打算都挡了回去。她这个可怜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夹心饼。二人僵持不下,这时齐司空往前走一步。“陛下,若您不同意亲政,臣就撞死在太宸殿!”说着,他朝朱台的方向上前。燕青骇得手心冒汗,忽地站起来。这一站,袖子里的东西骨碌碌滚出去。瓷罐震开,摔出来的是一只断胳膊断腿的死蛐蛐,以前一个黑漆漆阴森森如同灵牌一样的小木牌。木牌上书着三个字:大司马!燕青开始喘不过气来,后燕青知道这个玩意儿,也知道这是慕容适的小秘密。既然有源源不断的大将军,自然也会有前赴后继的大司马。如果说命名为大将军的蛐蛐是原主的心头好,那么命名为大司马的蛐蛐就是原主的眼中钉。所有被赐名大司马的蛐蛐,每一只都是被原主折磨死的。先掐断四肢,然后再用针不停地在蛐蛐的身上扎,直到死了都不放过。不过这东西被原主藏得极好,从不会带出乾坤殿。明明她挑中的是一只个头极大的活蛐蛐,什么时候被调的包?殿中又是一片死寂,连齐司空都忘记了动作。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萧应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他从容地走出来,神情冷漠而阴沉,恰似地狱勾魂的使者。燕青很想晕过去,她感觉自己死期将至。萧应没有看她,而是缓缓走到死蛐蛐前,修长的手指捡起那灵牌一样的小木牌。当他捏起那木牌时,她感觉他捏的是自己的心脏。她的心脏猛缩,像被人揪成一团。殿中不冷,气氛却令人胆寒。所有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个。谁不知得罪大司马的下场,就算皇帝是天子,那也是在大司马手底下讨生活的可怜虫。今天可怜虫竟然敢诅咒大司马,不知道大司马会不会一怒之下弑君夺位?燕青开始喘不过气来,后背沁出一层密密的冷汗。在她的惊恐中,萧应的另一只手捡起蛐蛐,在看到蛐蛐的惨状时,他整个的气势徒然变得恐怖无比。死定了,她想。朝臣们齐齐望过来,她能感受到各种各样的复杂。一个摆得好看的吉祥物,居然敢暗中诅咒真正的当权者,无异于自掘坟墓。诡静之中,只听得她一声怒喝,“到底是谁?竟然敢离间朕与萧大人的君臣感情!”没有人回答她,殿中唯一有动静的是齐司空。他悄悄地收回脚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缩着脑袋往后退。她指着他,“齐大人,是不是你?”齐司空惊得险些跳起来,“陛下,臣万万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