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曦在海沪上学,还有一年研究生毕业。有个哥哥在长宁工作,比起亲哥哥来,窦曦更亲近路明虞这个非亲非故的好朋友兼好姐姐。窦曦靠着椅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江外婆侧目,温柔地把她的头扳过来放在她肩膀上。见状,路明虞嘴角向上勾起一个浅笑。窦曦眨了眨水汽迷离的眼睛,她是纯正的江南水乡人,嗓音软糯:“谢谢外婆。每逢期末,挑灯夜战,可困死我了。”江外婆替她把碎发别在耳后,和路明虞说:“我今天把曦曦给累坏了。”窦曦闭着眼嘟囔了一句:“哪有。”路明虞脸上笑意加深,决定背着窦曦,悄悄去帮她搞一张爱豆的签名照,作为报酬。他们回到麒园时,暴雨初歇。没了风雨的麒园,空旷而寂静。菀池对岸,一盏盏灯火如星星交汇在一起,宛若一条绚丽的银河带。窦曦的瞌睡虫被美景赶跑,尤其是到了院子里,整个人精神抖擞,哪里还找得到一丝困意。她跟明虞咬耳朵:“穆景绥真的有两把刷子。”路明虞语气自豪:“那当然。”窦曦对她这副痴迷模样早就司空见惯,撇撇嘴,继续走马观花地欣赏豪宅。听到动静,吴婶忙从洗衣房探出身来,看到他们,惊喜不已。忙接过穆景绥手里的东西,激动地对江外婆说:“老夫人,您老也赶来了。原来明虞今晚是去接您呐。”“好久不见小吴。”江外婆还记得吴婶。“是。快两年没见了吧。上次见,还是矜许公子结婚的时候。”从两年前开始,除非儿孙有结婚生儿这样的重大事情,江外婆就很少再出远门。她上一次来长宁,是来参加外孙陈矜许和外孙媳妇叶凝的婚礼。江外婆问起了吴婶儿子的婚事,吴婶一脸幸福地说她快要当奶奶了。江外婆感慨时光飞逝。那边聊着家常,一派和睦。穆景绥对路明虞说:“若是外婆有什么需求,直接跟吴婶说。”“嗯,我知道。”又交代吴婶:“稍后把二楼东侧的两个客房收拾干净,外婆和窦小姐今晚住这里。”“好的。二楼昨天我才整体打扫过一遍,一会我再上去看看。”吴婶料想二少爷应该直接从公司去机场,问他:“你还没吃饭吧。”“还没。”“又是这么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不用麻烦,明虞晚上吃的什么,热一热给我。”吴婶应下,走进中厨区开火,快速热熟了饭菜。路明虞留在客厅陪外婆,穆景绥在小餐桌上用餐。等吴婶从厨房出来,路明虞让她先带窦曦去客房,这姑娘兴奋劲头一过,又开始哈欠连连了。窦曦拎上自己的行李:“外婆,阿虞,我先上楼了。”“快去吧,好好睡一觉。”穆景绥吃完饭,已过9点。江外婆说想去休息了。他们一起送老人家去客房。穆景绥停在门口没进去,等了好几分钟,也没见路明虞出来。他想她和外婆肯定有好多话要说,便一个人去了西侧的书房。客房里。路明虞把江外婆扶到沙发上坐着,江外婆叫她:“明虞,帮外婆把行李箱推过来。”“好。”江外婆打开行李箱,拿出一个相框。照片上的人,七十多岁,气质儒雅,是她的亡夫段恩冀。五年前,八十三岁的段恩冀与世长辞。路明虞这会想起来,仍然会感到刺痛的难过。段外公的去世对江外婆打击巨大,江外婆伤心欲绝,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也跟着去了。那时,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十几个人,不管身在何处,全都跑回去陪她,轮流守在她身边,才唤醒了她的求生欲。经此一遭,江外婆更加舍不得儿孙,决定好好保重身体,争取多活几年,继续看孙儿辈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江外婆走到哪,就把亡夫的照片带到哪。就当他也见证了小辈的人生大事。路明虞伺候江外婆洗漱完毕,扶她去床上。江外婆把亡夫的照片摆在床头柜上,亲密地和他说话:“看看阿虞以后的家,可气派漂亮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们健康平安,恩爱到白头。”外婆笑容很甜,路明虞却湿了眼眶。外婆的话把她的思念钩了起来,她想好多人,想段外公,想那个戎马一生的司令章外公,还想爸爸妈妈。江外婆嘴角挂着笑入睡。路明虞关了屋里的灯,轻手轻脚地退出客房。走廊空无一人,书房的灯亮着。路明虞见门没关紧,轻扣一下,而后推门走了进去。穆景绥坐在书桌后,正在看婚前协议。听到声响,抬眼望向她,问:“外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