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此时漆暗中,地面上陆陆续续传来惨叫声,没多久便诡异地沉寂下来。遥远处终于迎来···赵同德最后失力瘫软在零落的尸首之间,熹娘尚且比较淡定,一路躲开满地障碍往前的时候,发现那些头颅间似乎都沾着些什么,于是俯身去看。男子黑发如瀑,随金色的晨风微微散开又垂下,赵稚看这头发根根分明,就像根根锋利笔挺的铁丝,又似闪耀着银泽的黑针。年轻的男子单手提着她,轻声嘲道:“哟,我这是捞了只女鬼上来。”赵稚她现在不知道自己,熹午晚娘刚才匆匆给她捯饬的时候,因为时间匆忙脑筋没转过弯来,很习惯性地给她画了个又圆又浓的大腮红,眼睛处一大圈给画成烟浓得散不开,活脱脱是给死人画的妆容。加之刚才在路上哭过,那妆容就更惨不忍睹,能直接吓到小儿止啼的地步。熹娘捻着指间那根沾染着腥血和些许皮肉屑的头发,看得人傻住了。“熹娘你在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把尸块搬开呀”赵同德朝熹娘喊了起来。熹娘收回散失的魂魄,慌神地转过脸来:“这这些头颅该不会都是叫一根头发给割断的吧??”周斐之提着赵稚从高墙上翩然落下,缎带松垂,赵稚“咵”一声滑落下来。他盯着她带血的手看了一会,“手里揪着什么破玩意?”只是随口一提,之后便不大感兴趣似的,大步朝赵同德的方向走去。赵稚手里握着半截断落的木马尾巴,刚才被她太执拗地拽着,竟然把它给掰断了。她呆了片刻后,开始慌神地在尸首间找寻起来。“你们怎么上京来了?我十阎殿的人呢?”五年前,周斐之奉皇命四下暗查赵同德他们的下落,皇帝派出去的人,全都有去无回,只有周斐之亲自带着十阎殿的人找到了赵同德。“都死了,当时对方派来的显然不是像今日这样的无名之辈,不然你派来的人又怎会轻易被杀。这守都守了五年了”赵同德轻叹口气,想起那个被他忍痛烧毁的家。熹娘眼定定地朝面前的年轻男子看,这男子生得高大,足足有八尺高,比赵同德高去一个头不止,与五年前相比,个头是拔高不少,褪去了一些少年锐气,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冷傲和睥睨。模样长得相当出色,唇红齿白,冷艳不羁,男子中甚少有这样好看的容色,还能柔融到男儿冷硬刚强气中的。他身无半寸铁,身上披了件红至发黑的披风,那颜色仿佛能嗅出腥血味道似的,他一边低头系着腰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赵同德说话。熹娘简直难以置信,刚才那一群人,他没有武器到底是如何解决掉的。周斐之腰带系到一半,发现末端沾染了姑娘手上的血迹,默了片刻,毅然抽出扔在地上。“脏了,不要了。”他轻蹙眉头,十分不喜的样子。“对了,头颅帮我洗干净,我一会带回去,还有,这是我家门前的路,太脏了我受不了,你们得帮我洗刷干净了,哦,石狮子上有脚印,虽然不是你们踩的,但这些人也是因你们来的,他们死都死了我总不能到地下把魂勾上来,所以你们顺便把脚印也擦了。”“我好好的在树上睡觉,结果天没亮就被你们吵醒”他打了个呵欠,眼睛溢出半星泪水,“没时间睡了,我先去交代些事情,一会回来时你们得把事干完。”说着他就要走,赵同德不可置信地扯住他下摆,眼睛圆睁道:“可这周郎君你,刚才可有听我说话?”他转身低头看了看被他扯皱了的下摆,眼神闪过一丝戾气,吓得赵同德慌忙缩手,用袖子去擦,却发现自己袖子上都是血,反倒把他的衣袍越擦越脏。“脏了,帮我一同扔了吧。”他又潇洒地把披风脱了。“周郎君!我们千辛万苦力排众难,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就是要履行当年的婚约呀!你”赵同德拉住他手不让他走。“什么婚约,我可不知道。”他眼皮微挑的样子像极了一头慵懒的、逗小兔子玩的豹子。“当年这婚书是你亲自送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