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地一声油锅响,那几具尸首化得只剩一摊血水。堂前众人吓得掩面不敢直视,周中驰表情愕然,猛地上前一大步。何卓收敛了神情,在周斐之跟前恭恭敬敬下跪。“周大人,你十阎殿向来做事不张扬,是藏在黑夜里的影子,与我们府衙河水不犯井水,这一次,下官给你把匪徒处理了,都是一场误会,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周斐之斜靠在太师椅上,面色如常,缓缓收起掌心之物,直起腰。“那一位是我周某的祖宗,长居深府中,是我老祖宗留下的未亡人。还望何大人下回办案小心些,勿要扰我祖宗清静。”他这话,算是已经将赵稚揽在自己身上,二人命运共连一线了。何卓等人走后,周中驰眼神复杂地走上前,“既然如此,那你刚才为何任由他毁掉尸首!”能将郭氏的人拉下马,能解决一个是一个啊周斐之摊开手掌,是一块在夕光下散发柔和光芒,凝脂一般的暖玉,是块极适合姑娘佩戴的玉,虽然成色极好,并不便宜,却也只是到珍宝斋一趟就能买到的东西。“你”“我骗他的。”周斐之收起玉。“那那份先皇任命的诏令”“真的。”那边树下吓得身子哆哆嗦嗦,委顿在地上的姑娘吸引了周斐之的注意,他从椅上起来,走到小姑娘身边。掩面的纱已经被她哭湿了一片,周斐之蹲下身,故意恭敬地给她行礼道:“孙儿周斐之,拜见祖宗,祖宗,你怎么哭了?”他话里带着调笑的意味,态度却挑不出错。“来,就等孙儿恭送祖宗入内歇息吧。”他朝她展示了一个宽厚结实的背。围观的众人战战兢兢看着这浑身上下叫嚣着力量的男子,把一位年少娇姑娘轻轻背上肩膀。当子孙的自当侍奉祖宗膝下,伺茶布菜,晨起问安,晚间服侍就寝,本就常事,像这种祖宗走不动路的情况,当孙儿的将祖宗背回去,也是寻常事。只是不知为何,众人怎么看感觉怎么怪。倘若背上的果真是年迈衰老的祖宗,这自然没有违和感。问题是,祖宗她年轻貌美,和周斐之这位玄孙正好年纪相当啊·周家这位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公子,近日终于在府中停歇下来。周中驰刚承爵没多久,尚未立世子,可他膝下就只有周斐之一嫡子,妾室所生的,除了一个才几岁的庶子外,别的都是姑娘。因为安国公不喜他这位嫡长子,生了儿子的那位姨娘和未曾分家的二房便有些蠢蠢欲动。二房甚至想过要将二公子过继到国公爷膝下,这样好歹日后承爵了,儿子是自己的,二房就能一直隆昌下去。因为知道国公爷看重孝道,周中显的夫人白氏打自二公子从淮南书院归来,便嘱他每日定要依时到慈正堂给祖宗定省问安。这日,府中四房人拖家带口在步往慈正堂的路口遇上,大冷的天,此时天际刚泛鱼肚青。白氏身后带着二公子周莱之,直接微笑着跟大房的孙姨娘呛声:“孙娘子果真尽忠啊,大冷的天,还起那么早,来送九公子,是要打算在此地候着了吗?”孙姨娘脸色难看。国公府规定妾室不登大雅之堂,是不能到祖宗院里来的,虽然国公爷宠爱她,但也只是允许她在慈正堂偏院的屋里候着。可这白氏这么一说,显然是挑开了脸,明言她不能踏足慈正堂,只能在这岔道上候着了。孙姨娘为了儿子,只能忍气吞声,交待奶娘抱好九公子,一会到了堂外需及时唤醒他,见了祖宗要恭谨。白氏见了嗤笑,“九公子不过是个五岁孩童,孙姨娘近日如此相逼,起一大早,夜里又逼着念书到深夜,不过想博公爷垂青罢了,可是别忘了,当年你公然夺林氏的宠爱,你所生的儿子,便是成了世子,你猜,大公子会不会顾念那一点手足情,不害他?”白氏惯是这种心直口快的性子,二爷周中显不满地瞪她一眼,劝她收敛。白氏虽然说赢了孙姨娘,但因为被夫君责怪,心里不爽,等二爷他们进去了,她便可劲地在外间同自己的丫鬟宣泄。“我哪里有说错?大房一个是粗俗武将之女出下的野种,同样粗俗,目无规矩,从不来给长辈晨昏定省,还杀人犯事,也不知道公爷怎么给他掩盖过去的,竟然没进大牢!另一个是贱婢生的,虽然当年公爷被狐狸精眯了心窍,硬说是落魄了的官家女,为她坏了一次规矩,但那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哪里有我儿好?过继之事,公爷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