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杉柏兀自说道:「我听说,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前缘注定,既然我的后世能和你在一起,那一定是因为我们在这一世有了牵绊的关系。」
梁杉柏的话令祝映台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是,什么意思?
「我在想,也许上天安排数千年后的那个我变成一个空壳子,然后安排你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你与我相遇的。」
祝映台惊恐地抬起眼,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若是这种可能存在的话,岂不是代表着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后世梁杉柏的命运?这是一个时间悖论!一个闭环!后世的梁杉柏不出事,他就不会来到前世,与前世的梁杉柏相遇,而前世的梁杉柏若不是与他相遇种下了纠缠的因数,后世的梁杉柏或许也就不会与他发生感情纠葛进而为了保护他而失了三魂七魄……
祝映台一下子慌了手脚,梁杉柏却又自顾自说下去了。
「可是谁又知道哪个在前哪个在后呢?」
「啊?」
「谁又规定了,年代在后头的就是果,在前头的就是因呢?」梁杉柏自顾自地又推翻了自己,轻松到近乎无赖地寻到了新的解答方式,「也许你和他的相遇才是因,促成了我和你的相遇呢?」
他说得那么笃定,以致于连祝映台都有点糊涂了,难道真的……
「啊,好烦!」梁杉柏站起身来,「我书读得少,实在弄不懂你们这些前前后后的东西。总之,我现在知道了,你是从后边的年代来的,而且还是我将来的老婆。」
这个结论好像不太对……又好像很对……
「反正,我决定了。」梁杉柏说,眉眼之间全是坚定神色,「直到你找到那种复原我后世的方法前,我都会跟在你身边,继续陪着你、追求你,至于你是否接受,那是你的权利,我会尽量不给你造成困扰,但我也会继续做我想做的事。」他看看外头的天色,「现在,我去端水给你洗漱,如今摆在我们眼前最重要的事可是解决案子,别让自己莫名其妙丢了脑袋。」
祝映台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梁杉柏三下五除二地消化了自己那些本应该令人陷入震惊,久久不能回复的话语,带着「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的神情,轻松地出去打水了。
◇◆◇
梁祝两人吃过饭,各怀心思地走到公子府前院门口的时候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只见原本冷清空旷得很的吕子烈府里此时有许许多多人进出穿梭,这些人有男有女,女的大多打扮得花枝招展且上了年岁,一看就是风月场所的人,而男的,就不太好判断,有的看起来是贩夫走卒,有的看起来是练家子,有的又好像干脆是乞丐。吕子烈这是在搞什么?
两人想着,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交换意见,跟着祝映台马上回忆起了刚刚才说过的要和梁杉柏保持距离的事,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调开了目光,并且在心里暗暗骂了自己一声。梁杉柏对祝映台的反应感到有些失落,好在他还分得清目前什么是最重要的。
「先进去吧。」
「嗯。」祝映台应了一声,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了公子子烈府的前院。
不小的庭院内此时竟然堆满了玉器宝贝,吕子烈这会好像不在府中,管家朱前正一边听人汇报拿笔记录着什么,一边吩咐几个下人从那些琳琅满目的值钱东西里挑了这个那个打赏给那些前来报事的人。巫缄和巫山坐在后面的厅堂里,两人正在嘟嘟哝哝,见到梁祝两人进来,巫缄先扬手打了个招呼。
「早啊,身体没事了吗?」
祝映台顿时又想起了昨天的事,心里头不由得沉了一沉,这时候理智回来以后再往回想,就会觉得自己昨天中午那事办得很不地道,仅仅因为一个苏月容,他就失了分寸,险些连无辜的顾玉英都一起杀了,这已经是很不正常的表现了。祝映台摸着袖子里的罗睺,这柄剑似乎已经对他有了极大的影响力和掌控力。
「谢谢,已经好些了。」
「坐啊,正要找你们商量事情呢。」
梁祝两人向朱前打了个招呼,朱前也朝两人行了个礼:「公子有事出去了,二位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然后着人斟了茶水给梁祝两人送进去。
「吕子烈上哪去了?」祝映台进去坐下后问。
「听说和太子一起去祖庙取霸主弓了。」
「那是什么东西?」
「一件礼器,当年周天子赐给齐桓公的,听说有灵性,可以降妖伏魔。」巫缄笑着说,巫山则是一脸「真是愚蠢」的表情。
「那这是在干什么?」梁杉柏坐得靠巫缄近,压低声音问。
「公子的智慧。」巫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什么?」
「是计谋。」巫缄说。
梁祝两人昨夜因着情动一夜缠绵,所以浑然不知那么巧昨晚临淄城中亦是处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了一整晚。
事情皆因国君齐昭公忽而颁下律令,为冬至祭祖计,城中民众需沐浴斋戒,戒绝情欲整两月,因此七日后,临淄城中女闾一律歇业。这道命令在这繁华城邑中可是刮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
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就是说吃和性是人的天性,是无法禁止的,何况这临淄城内的女闾平日里是何等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日进斗金,川流不息,女闾早已成了王侯子弟、富商大贾们平日里游玩的固定去处,这一下子要关掉两个月,可叫人如何是好。
好在齐昭公并未下令即刻关闭,而是留出了七天的时间让大家适应,所以每个人都抓住了这最后时机要好好乐活一把,把即将到来的两个月的清心寡欲所亏欠的统统给他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