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卜卦?」梁杉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不起,我是不是碍你事了?」
巫缄看了一眼地上已然变乱了的蓍草草茎,伸出脚,将那堆草茎完全踢乱了,甚至干脆用脚底板将那已成的五爻也抹了去。
「你这是……」
「已经没用了。」巫缄说,看到梁杉柏面露惭色,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表现过激了,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闲着,所以随便。来玩玩,我们巫者一般不用这种方法卜筮。」
「吃的东西好了。」巫山也刚好回来,看到梁杉柏又是眉头一皱。
「我去烧热水。」梁杉柏也不傻,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几个人这样各干各的,弄到大半夜终于收拾停当,梁杉柏吃得肚皮溜圆,祝映台却只是喝了些汤吃了些蔬菜就停了下来,结果被梁杉柏往他那儿抹了一堆肉,逼着他吃。
「你刚刚失血太多,补补。」
「怎么,你们刚才遇到危险了?」巫缄问。
「是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需要以血为引才能进去,所以映台就把自己弄伤了。」梁杉柏无奈地说。
「以血为引?」
「嗯。」梁杉柏现在吃饱喝足,便把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包括他和祝映台关于两案的新推断、胡樵夫的证言、他们在无回谷的发现等统统说了一遍,而祝映台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当时那甬道里有两条岔路,其中一条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印着,我们俩想了许多办法都进不去,另一条我们走进去没多久,就发现前方坍塌了,走不通,倒是侧面有一条道,似乎是后来有另外的人,从别的地方人为挖凿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另外的人挖凿的,也许就是造这个地方的工匠留的路呢?」
「手艺不同啊,那条侧道很粗糙,不过还算结实。」
「照你这么说,那里面很可能是座墓,那会不会是盗墓?」巫缄判断。
「我们也这么想,不过谁的墓室会搞得这么豪华又神秘啊。」梁杉柏嘟哝,「齐国的祖坟可都是在城里的。」
「或许是某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人物。」祝映台说。
「自古有钱人的秘密多,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照你们所说,这人的身份地位可不低,按理不该没资讯留下。」巫缄思索着,「查查无回谷和鬼哭林名字的来历大致上应该能确定时间。」
梁杉柏笑了笑:「嗯,明天我们就去查。唉,你猜我们沿着那条侧路一直走,最后到了什么地方?」
巫山看他两人旁若无人地热烈交流,终于是忍不住了,特地看了祝映台一眼后,才插进话来说:「既然是浑身湿透进来的,必然是走了水路,牛山附近的水路只能是淄河了。」
祝映台哪里知道巫山那些心思,只是单纯赞许地点点头。他认为与马文才一样,巫山是个聪明人,但是比起后世马文才偏激到近乎偏执,前世的巫山又似乎要看得开的多,甚至会有点孩子气,不过……祝映台看向巫缄,也或许这是因为巫缄陪在他身边的缘故。
想到千年后巫缄转世为施久,但却半分灵力也无,祝映台不由得就替眼前这两人担忧起来,到底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才能使得这样一个浑身充满灵力的优秀巫觋变成一个忘却了一切的普通人,又是什么原因,令一个昔日的神祗成为了恶鬼?
「虽然也是淄河的一脉,但是我们并非是从牛山附近的淄河出来的。」梁杉柏得意地说道,「那条路真正通往的地方,是连斐书房后面的观景湖。」
巫缄和巫山大吃一惊。
「连府的?」两人异口同声问。
「你们不是说连府后院的观景湖连通淄河,河水极深……原来如此,」巫缄自己说着说着就想到了,「连府惨案发生在八月初八晚上,正是退潮之时,水位恐怕较低,我记得你们之前提到过野狗进入连府,或许也是走这个管道而来。」
「由此来看,连夫人一定还没死。」巫山说,「那条隧道也是连斐挖的,他大概是在遇劫后进了那墓,获取了什么方法,使得自己起死回生,成了一具特别的行尸,而这之后,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进入那个神秘地方,就偷偷挖了那条隧道,这样从时间上也就和他年初搬入书院居住,整修岗楼,挖湖设铃一一对应起来了。」
「但是我们进不了那个墓。」祝映台说,「我们试了很多种办法,但是都被另一条路上的某种力量阻拦了,不知道连斐当初是怎么进去的。」
「这个,明天我和巫山同你们一同去看一下。」巫缄说,「其实我们今天也有点收获。」巫缄这就把蕴儿被擒又被杀,发现了吕炅两件事和梁祝两人说了一下,末了总结道:「吕炅的样子有古怪。」
「什么古怪?」
「他很可能是具行尸,特别的那种。」
梁祝两人同时一愕。
「你有没有同公子说?」梁杉柏问。
巫缄摇摇头:「吕炅三年前外出失踪这事事出蹊跷,不过多少大家也能猜出点名堂,如今这个样子归来,又是在蕴儿刚巧被我们逮到的时机,倒是叫我吃不准了,所以我想干脆放着看看。公子不傻,我相信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
「对了,说到牛山……」巫缄刚又开了个口,突然被巫山使了个眼色,当即神情一变,朗声道,「是哪位站在门外,也不进来坐坐?」
巫山一挥袖子,那扇门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住了一样,往后打开,露出门外惊讶站着的苏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