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和他在一起,是她十八年来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哪怕眼前的一切如同昙花一现,稍纵即逝,苏缨都觉得不枉此生。不管未来如何,苏缨知道在这一刻,他是真心喜欢她的,这就足够了。她原谅了他的隐瞒,他的欺骗。他们只是不合适罢了。苏缨湿着眼眶,亲吻他柔软的薄唇,轻轻地呢喃:“周玄焱,一定不要忘了我啊!”苏缨希望他这辈子平安健康,万事胜意,扶摇直上,青云万里。也希望,他年迈白发苍苍之时,回顾一生,能想起他曾经遇到一个叫苏缨缨的姑娘。陆翀怎么可能忘了他,他薄唇微启。苏缨伸手,手指轻点他的唇瓣。“周玄焱,我想看落日。”苏缨很少开口要什么,更何况这么简单的事情。“这还不容易。”陆翀动作利落,手腕绕到她膝下,横抱起她,原地转了一个圈,惹得苏缨惊呼一声抱紧了他。陆翀却是步伐轻松,脚尖勾门,跨步出屋,如行云流水一般。他好幼稚啊!但苏缨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清澈,饱满圆润的小脸笑盈盈的,清纯又灵动,结果一转头对上三双眼睛。苏缨还是要脸的,红了面庞,轻轻地掐了掐陆翀的肩膀。陆翀虽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总要给苏缨面子,把她放到地上,手掌顺着她的手肘牵住她的小手。苏缨挣扎了一下,没有用。反而让他攥得更紧了,苏缨只能追着他的步伐小跑着跑出了院子。现在时候尚早,还要一会儿才到下午,两人紧紧地牵着手,往山峰高处走去。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从法隐寺抄近路下山的香客。“我大儿子在京城讨营生,那边不太平,上山烧柱香安安心啊!”“我姑娘也是远嫁到真定,早一两个月就来信说那边不安生,我这日日来烧香拜佛求平安啊!作孽啊!上头神仙打架,我们老百姓就盼着这日子太太平平的……”苏缨不小心听到过路人的闲谈,和陆翀牵在一起的手下意识地收紧。这年代消息传递得慢,苏缨又久居山上,偶尔下山找叶清时,她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寻常百姓,哪会有功夫关注国家大事,忙着柴米油盐,愁生计都来不及,街上拉个人问问皇帝是谁,怕是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皇位更迭,朝堂动荡,而百姓们只求安康度日。还是十几日前,法隐寺三万下丧钟响彻雁衡山,苏缨才知道皇帝驾崩,帝位上换了一个人坐。若是没有认识陆翀,苏缨是不在乎的。可他不是那个所谓的商人,他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苏缨再不懂,也知道只有乱世才需要镇守一方的将军北上。拐过几道山弯,绕远了路,香客渐少,再走一会儿,连鸟兽的影子都不见了。这时已经日渐黄昏,天际层层的霞光笼罩整个雁衡山。绿茵消退,秋意渐浓。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入目皆是萧瑟,秋天仿佛天生是离别之季。而苏缨却比刚出门时显得要消沉低落。陆翀本以为她是累了,瞥见她眉眼的忧虑,再一细想才恍然大悟,她是听到了那几个香客的话,记在了心里。他一片柔软,也不由得庆幸没在冲动之时就将一切事情告诉她,若是她知道自己此番进京是去做什么的,怕是会忧思成疾了。他故作轻松地说:“别担心,我打听过,京城没有她们说的那般动乱,我一定会没事的。”陆翀摆着一副自信的模样。但苏缨没有办法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放宽心态,她望着漫山遍野的橙黄秋色,低声说:“周玄焱,你要是骗我,我就不理你了。”苏缨此刻只想他平安,并没有别的意思。而陆翀当下也只想安抚她的不安和惶恐,并未联想到自己隐瞒身份之事,轻叹一声,俯身转过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严肃正经地保证:“一定!”后来,找不到苏缨时,想到这句话,陆翀便痛彻心扉,辗转反侧,整夜难眠。陆翀伸手抱她,忽然轻嘶一声,手臂收紧,整个脸都臭了。放开她,抬手开始接衣服。苏缨被他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一眼,声音都有些结巴:“你,你做什么呢!”陆翀一噎:“乱想什么呢!”本来陆翀没有多想,被她这么往沟里一带,也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冷着一张脸,掩饰住有一瞬间的慌乱。苏缨身上有些凉,陆翀是怕她吹风受寒。陆翀把外袍披到她身上,脸色不自然:“苏缨缨,脑袋里少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