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沅泽远远躲在后面,原来祖父有时候会这么吓人。莫飞河把莫广生训了一顿。“子卿是文官,你以为跟你军中操练的士兵一样皮糙肉厚的?”莫飞河冷冷说道,“手痒了不会找你那几个亲兵练练手?”莫广生讪笑,“儿子不是看子卿手上还有老茧,知道他还在勤于练习嘛,这才想着试试。”莫飞河狠狠拍了一记他的后脑勺,“要是打出个好歹,我让你绕着京城跑百圈!”莫广生脸煞白。那不仅丢脸,还累死个人。莫惊春慢吞吞从地上坐起来,无奈地说道:“父亲,不怪兄长。是我方才有些烦躁,出手不得章法。”他虽然比不得莫广生的身手,但是最近不知怎的一身蛮力,其实有几下还弄得莫广生生疼,这才让兄长不知不觉用了十足的力气。莫广生将他拉起来,拍着他肩膀说道:“出什么事了?”莫惊春摇了摇头,拧眉说道:“许是春日到了。”莫广生哈哈大笑,摇着头大力拍着他,“这话却是说反了吧?夏日生躁,可若是春日,哪里来的躁意。”春日万物复苏,生机旺盛。可那是世间一切的生机,与人又有什么干系?又不是动物。莫惊春的脸色一木,忽而看向莫沅泽。以及他手里的小宠。他特别喜欢那只活泼的小小兔子,走到哪里都要带到哪里。难道……【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繁衍的季节】莫惊春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开始每日每日都在演武场出现。莫广生去瞧了他几日,然后在某日夜里将他强行带了回去。“你从前都没这么卖力过,筋骨都拉伤了没感觉吗?”他冷着张俊朗训斥二弟,不许他再苦练了。无法,莫惊春只能强忍那古怪的躁意去上值。朝会时,张千钊看了眼他便大吃一惊,“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擦伤了一小块,正在眼角下。这正是莫广生先前发怒的缘故。勤加练习不是坏事,可力有未逮便容易伤及己身。精疲力尽倒下时,要是那石子再偏差半分,他的眼睛还要不要了?莫惊春眼也不眨地说道:“陪家人练习。”三步开外的莫广生听到,无言地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扣锅的行为。莫家父子三人同朝,也是最近的常事了。边关没什么异动,看起来是真的被打怕了。这无疑是一桩好事。胜仗虽好,军费却如流水,户部尚书见着莫家父子虎将便要发愁。今日朝会并无要紧事,只除了江浙一带递上来的折子,不过皇帝只看了看,便暂时压下不提。而后散朝的时候,莫惊春被从后赶来的刘昊拦住,笑着请去了御书房。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跟在刘昊的身后,到了御书房时,方才知道里面还有几位内阁大臣。他便在外间稍作等待。待以许首辅为首的内阁大臣出来后,莫惊春方才出现。他也不是刻意避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入了书房,莫惊春恭恭敬敬地行礼。公冶启正在批改奏章,他的速度并不慢,一眼扫过一般能得知其意,遇到有用的态度便好些,遇到花团锦簇却空无一物的文章便怒骂一顿,非常之毫不留情。被痛批的官员看着上面洋洋洒洒的墨宝,怕是要厥过去。“坐。”公冶启手里正剩下右边一堆,头也不抬地说道。莫惊春身后的门关上,他略顿了顿,还是自寻了位置坐下。御书房内很是静谧,只感觉到沙沙的声音,以及偶尔公冶启低低怒骂的话语。他偶尔说话实在是毒,莫惊春不必想都晓得被他盯上的官员该是有多惨。但细想,有谁比他还惨?他盯着屋内照进来的光影不知不觉走了神,直到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眼前,莫惊春才惊得跳了起来。公冶启正站在他面前打量着他。应该说,是在打量他脸上的擦伤。“怎么回事?”公冶启不疾不徐,声音没透出半点情绪,眼底却是幽深,“近来夫子似乎有些烦躁。”莫惊春微顿,没料到陛下如此观察入微。“臣只是想趁着父兄还在,好好锤炼自身。”“撒谎。”公冶启冷冷说道。许伯衡的评价没错,他像是天生长了一对利目,哪怕再精密的谎言在他面前也少了土壤,总是会被击溃。莫惊春抿唇,藏在袖里的手指微蜷缩,像是想用劲。公冶启也不等他的回答,突地抓住他的手腕粗鲁地拽过来,而后将朝服袖袍撸了上去,失去了厚重官服遮掩,淡淡的药味便从里面飘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