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翡知道这里的东西每个价值都不可估量,因此不敢乱动,只在方寸间照着看看。圆形的光亮掠过一处,又挪了回去。
“这个东西……”穆翡看着面前一个扇子形状的法器,道,“这看起来和季老描述的东西很像,只是这更大,也是人使用的尺寸。”
之前季老形容的是木头雕刻的,而且是人俑使用的尺寸,那巫觋俑不过一米二,用的东西也就巴掌大。
而这个就大多了,竹条上装饰着帛,呈扇形,帛上则用颜料涂画着羽毛。上方是横斜的条纹,下方则一圈一圈形如眼睛一般,略有些抽象,但还是可以辨认的。
“但是这羽毛不太一样,这羽毛我看着怎么像是孔雀翎毛。”穆翡奇怪地道,不是说尊凤吗,怎么还有孔雀。
“就是孔雀吧,”谈潇想了想,“传说元凤生二子,孔雀与大鹏,都是一脉的。”
“所以你说,那巫觋俑用的会不会就是这种扇子?这到底是什么法器?”穆翡问道,季老问这个问题后,他们还没等到谈潇的回答,顶盖石就塌了。
提起这个,谈潇的表情有一丝恍惚,甚至像是有点犹豫要不要回答:“你知道,我母亲致力于把祭祀舞蹈改编为舞剧和广场舞等等艺术形式吗?”
“……还真知道。”穆翡之前才看了新闻。
“嗯,在很久以前,楚国巫师有一种祭祀舞蹈是需要拿着这种扇形法器跳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楚巫操蛇舞。
“楚人崇凤还有一个原因,正是畏惧那遍布的毒蛇,而飞鸟克蛇。对他们来说,凤是生,蛇是死,他们祭祀凤凰以求升仙,也认为自己在祭祀凤凰后,能够操控蛇。于是有了操蛇舞,上通神灵,而下遣鬼怪。
“跳操蛇舞需手持羽纹扇,脚踏禹步,所以,季老师找到的东西应该没错。三对巫觋俑大概是各司其职,一对守护墓主,一对驱逐鬼怪,还有一对则代表对侵扰墓主安息者的诅咒,操蛇以枷之。”
谈潇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石室隐隐回响。
穆翡干咽一下,只觉得后脊有点发凉,蓦然想到了季老他们之前在墓室中仿佛听到蛇的声音。
那只是楚地多蛇吗?还是……
穆翡屏息,手指紧紧抠住了手电筒的手柄,蓦然有感,抬眼看去。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墓室顶上角落里不知何时有巨大的阴影若隐若现,只是在黑暗中难以分明,随着此物渐渐游离,似乎有两个圆形的物体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莹亮而冰冷。
它不知在那里呆了多久,何时来的,又或者从来未离开,静静听他们讨论着楚人操蛇的习俗。
穆翡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胸口涌上来!
她目光不敢移开,继续与巨蛇对视着,用气声道:“我数一二三,你就蹲下。”
谈潇一僵,微不可查地点头。
“一,二,三——”
最后一个字穆翡是喝出来的,与此同时,她助跑两步,脚掂在石壁上,整个人便拔地而起,体态之轻盈如同凌空飞起,直射巨蛇,口袋里捏的符也飞了出去,“万神朝礼,役使雷霆!”
谈潇蹲在地上,回头看去,瞬间瞳孔地震。
他看到一团盘结在一起、布满花纹的身躯快速游离,准确地昂首衔住黄符,然后嘶嘶吐信。
只见和黄符接触的地方都开始腐烂,但这腐烂到了眼下就已经停住,并未伤及要害。
巨蛇退到门口,似有顾忌,却不离开,那对黄澄澄的眼睛再次冰冷地注视着他们,仿若随时就要再次欺身而上。
穆翡在巨蛇身上踩了下后空翻落地,见状也吸了口冷气。
刚才她几乎是一动手,巨蛇也同时动了,就如同早有预料,只是纵有余力也不曾躲避,反而试探她能力般,叼住了那张符。
在贴符的那瞬间,她与巨蛇几乎贴在一处,能察觉到巨蛇慢悠悠昵了她一眼……
更糟糕的是,因为要下墓的是徐先生,不多的资源她都给了徐先生,自己只留了三张符,刚才用去一张,效果还显然不佳。
谈潇挪到穆翡旁边,麻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
还有穆翡丢出去的符纸……
穆翡脑海中不停想怎么办,甚至在思考徐先生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口中答道:“这个看来就是操蛇舞所操之蛇了,或许不该说怎么会有,人家可能是这里的原住民。”
“那它在墓里怎么繁衍生存啊,难道这墓葬不是封闭的,还可以出去找食物?”谈潇下意识道。
穆翡反问:“所以你觉得它看上去活了多少年?”
谈潇刚想说几十年,就发现那巨蛇目光挪到了自己身上,如有人性一般检视,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他一阵鸡皮疙瘩,忽然不太敢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