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问嘛。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天蟲丸挤挤蹭蹭地从支撑物下钻出来,他握着西洋剑剑柄随意地轻轻挥甩。深红色的腕足在他脚边翕动,没有催促,也没有阻止。
乙骨忧太没有说话,仍是静静地看向碟仙咒灵。
天蟲丸一步一步走向教室门口,他轻快地问道,“碟仙碟仙~你想怎么料理他?蒸了、炸了、剁了、煮了?”
碟仙咒灵:“……”
天蟲丸的身影已出了教室,“哇,这个人还有气耶,快快快——”
铺满室内的巨型腕足像被丢在平底锅上炙烤的章鱼触脚,不安而无措地弹动起来。
当啷当啷。
西洋剑的剑尖无聊地戳刺着墙壁,天蟲丸不疾不徐的声音随之响起,在这空荡的楼层间如回声般懒洋洋地环绕,“决定好了没啊——碟仙大人——”
宽硕粗长的触手不自觉互相纠缠,密密麻麻的吸盘紧紧吸附四壁,碟仙咒灵焦虑地挣扎着。剑击声与人声交错中,所有失去了血色的记忆仿佛被插上针头,灌注血液,刹那回流——
【我……我不是怪小孩……】
【有没有、有没有人在听我说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只有老师理解我。】
【好黑喔……老师……】
闪烁的红绿灯下,白色漆料绘制的斑马线无限拉长,像一卷永远滚不到尽头的巨大胶带……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香取和树踩在白线上奋力地追赶着。
【哈哈哈……还怪物咧!你不会是说路边那只笨狗吧!】
【噢噢——撒谎精和树!撒谎精……】
扭曲的人脸立在斑马线那头,摇头晃脑地喷射着一发又一发有毒炮弹。香取和树强忍眼泪扁着嘴巴用尽力气奔跑——
受到嘲笑、不被认可、只有自己对付怪物……这些通通无所谓!可是——不要、不要留我一个人嘛。
这是,名为「寂寞」的诅咒。
碟仙咒灵:“■■■■■■■■■■■■——!!!!!”
教室内,满屋的腕足彻底失控地暴走起来,轰天的震响中,硕大的咒灵发出哭嚎一般的啸声。
所有人被这猝不及防的震荡一下振飞,砰然砸向各处。
铁制的杂物柜沉沉地压住乙骨忧太半边身体,他使劲扳动着抵在肩膀的一角,手掌里不断渗出血来,浓浓的铁锈味盈满鼻端。
【但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不会寂寞吗。】
——弥散着猩红的夜色下,长发僧人轻轻地对他这么说过。
乙骨忧太一愣,他探手将长刀卡进肩膀与柜子的缝隙,咬紧牙关奋力一撬,“唔……!”
冷汗涔涔落下,乙骨忧太踉跄着起身,不断挥动长刀,接连劈开坠落的物件,冲向教室外。他一把拎起倒在地上的巡逻老师,紧紧揪住其衣领反复抖动,在“轰隆轰隆”的震动间大声质问道,“被你杀死的那个男孩!香取和树——他的尸体在哪!在哪——”
披头散发,糊满血液的脸上,嘴唇蠕动:“湖……要填平人工湖盖新校舍……我把他……丢在了湖里……”
新校舍?!刚刚过来的那栋楼吗!
“……里香。”乙骨忧太沉着眼眸,摸向脖颈上项链穿过的一枚戒指。
“怎么啦?”
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