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玉道,“将人宣回来,我们再问问。”长卿却摆手,“不必了。他们刻意欺骗,该是有所图谋的。再问,不过打草惊蛇罢了。不如将计就计。”卓公公这才将袖口里的书信递过来,“娘娘,国公大人送来了信件,说是务必让娘娘您亲启。”长卿接过来信封,拆开见到上头的字迹,“是阿爹与我的?”德玉也凑来,“安远侯说什么了?”“京都城门封锁,城内人人皆知太子阵亡的消息,阿爹说,该是有人有所图谋,消息方才传言得如此之快。让我们夜里多加小心怕是会有变故。”德玉紧张了起来,“这可是说,太子哥哥可能没死,而是有人传恶言,想制造混乱?”长卿看着还拿在德玉手中的翡翠十八子,“这络子和传一道儿来,络子是假的,传言自然也是。殿下定还好好的。”德玉问:“可夜里会出什么事儿呢?”长卿此下越发清明了,她反反复复做的那个梦中已经有了答案,“太子阵亡,摄政王失踪,皇帝病重。你觉着此下谁获益最大?”德玉几乎不假思索:“三皇兄?”长卿望着德玉嘴角勾起,“只剩下他一个成年的皇子,加诸秦王府中还将将诞生了皇长孙。司礼监也想扶持那位,登上皇位。”德玉忽也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今晚会宫变?”长卿微微颔首,却又生起几分愁容,德玉忙将人扶着,“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不,我在想。眼下我们怎么办…”德玉扶着她坐下,方又道,“太子哥哥临行前带走了大军,京城全由连家剩余的兵力把守。连宝轩如今又是秦王妃,定是站在秦王那边的。若要宫变,这便是最直接的兵力了。”长卿接话道,“不想,却让她成了秦王的左膀右臂…”“我们还有禁卫军。”德玉却觉着为难起来,“可明炎明叔叔一向只听从父皇的意思。父皇卧病已久,不知还能调动多少兵力。”长卿却起了身,去了帐子里翻出个小箱子,从里头翻出来了什么东西,揣进了袖口里,却对德玉道,“时候不早了,公主,我们一道儿去养心殿,守着陛下。”德玉还有些担心,“可你的身子重,万一宫变伤及了养心殿。如何是好?”“一旦秦王夺权成功,你以为东宫就能逃得过么?这连日来,不是走水就是谎报军情。人家早就将我们算计在内了…眼下,我们只能与陛下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就没得其他退路了。”长卿镇定着,吩咐卓公公,“备马车,唤明英明循来,护送我和公主去养心殿。”君远行(7)宫变白日将要落幕,长卿与公主一同上了马车。将将要往养心殿里去,卓公公却来敲了敲车门,“娘娘,公主,江公公求见。”德玉将车门推开一道儿小缝儿,长卿便见江弘还是那一身黑衣,正候着车门外。“江公公请进来说话。”江弘身份敏感,眼下又是特殊时候,长卿自顾不得那些礼节了。江弘入来马车,等身后卓公公帮着合上车门,方才与长卿和德玉一拜道,“现如今宫中也不太平,养心殿已经被围控,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就去养心殿。”长卿定定道,“与陛下在一起。”江弘却道,“如今养心殿由得苏公公亲自坐镇守着,娘娘如何进得去?”长卿却是反问了他,“现如今我们留在东宫也不过坐以待毙。和陛下一处,还能有所商量。”江弘自知劝不住,便也只好道,“那,让江弘护娘娘前去,也好帮娘娘说说话。”“不必了。”长卿心中却另有打算,“宫中有难,你且先进去紫露院里,将妙竹也接出去吧。东宫今夜里不会太平,我和公主都不在了,他们母子怕是无人照看。便先送去云妃宫中。”长卿说罢,让舒嬷嬷取下来了身上东宫令牌,交与江弘,“你便与云妃说,是我的意思。”江弘忙是道了谢,“多谢娘娘。”“你且先去,将妙竹安顿好了,再回来养心殿中寻我。”长卿说罢,再仔细将江弘打量了一遍,“江公公该知道此回事关陛下生死,若江公公站在陛下这边,日后定不会被亏待的。”江弘一揖,“娘娘放心,江弘定是与妙竹母女站在一边的。”长卿听得这话,放心了些。江弘是聪明人,眼前利弊该能看得清楚,若是秦王夺权成功,他势必继续侍奉苏瑞年。而妙竹母女再无依托,能否活着躲过这回宫变都不一定,更别说以后。可若今日能保住了皇帝,苏瑞年便就是秦王谋反的共犯,治罪之后,司礼监大太监的位置空缺,他自当是最好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