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撑着伞,两人一同往偏院走。
沈晏低声道:“你家主子并非不信任你。”
“属下知道。”春山低声道,“主子这么做自有他的考量,属下只需听吩咐做事便可。”
沈晏看他一眼:“那便是气木夏瞒着你?”
春山摇头:“他也是听令行事而已。”
沈晏:“那你是在气什么?”
春山咬着牙:“不知,就是挺气的,想砍死他。”
春山说着抬眼看向沈晏,迟疑一瞬:“这些年我见主子日渐消沉,心里不舒服,若早知晓木夏在查旧事,许是会好受一些。”起码有个盼头。
沈晏拍了拍他的肩:“你看,若让你去查,便会失了公允。这一日一日的查下去,没有结果,没有尽头,期盼又失望,反反复复,一把刀插了又插,比什么都不知要难捱的多。”这五年,萧彻便是这般过来的吧。
春山没言语。
沈晏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那伞,步入细雨中。
“当日流放路上你去寻我,萧彻给你下的命令是什么?”这些时日,他已猜到那日春山不是去杀他的,所以那时萧彻让他去做什么呢?
春山沉默一瞬,没说话。
马车停在偏院里,两人上了马车,春山挥鞭将马车赶出了王府。
沈晏双手枕在脑后靠在那里,细雨在灯笼的映射下如断了的丝线一样闪着细微的光。
“春山,若殿下真的让你杀了我,你会杀了我吗?”
春山道:“属下不知,没到那个地步,我不知道剑横在你的脖子上时我能不能狠下心来。”
“可我现在又知道了。”春山偏头看他。
“嗯?”
春山扬起马鞭抽了一鞭,那马便撒了欢一样往前跑。
春山淡声:“我不知,我不懂,我猜不到未发生的事情,可主子能。”
“主子能将我看透,猜透,他不会让一个真的会杀你的人去杀你的,所以真的将剑横在你脖子上时,我一定是下不了手的。”
沈晏垂了眼,雨滴落在长长的睫毛上,若晶莹剔透的泪水。
“别让你死。”春山又道,“王爷昏迷了十日,醒来后对我说,别让你死。”
沈晏望着漆黑看不清前路的夜空,当日他问了萧彻一十八次“你是不是疑心过我”,而他,这五年来却一直深信不疑,萧彻会杀了他。
“你也一样。”春山道,“你也知道王爷不会真的杀了你,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爬墙头还……”爬床。
“……”沈晏苦笑,“我没有,我一直相信云翊会将我千刀万剐的。”
春山:“不,你有。”
沈晏:“我没有。”
春山:“你有。”
沈晏:“没有。”
春山偏头,瞪着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