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罗眉头一跳,“你作弊!”
苏凝笑得毫无尘垢,“我不介意你也这样作弊!”
“额罗,输了就输了,不要丢人现眼!”一个清脆的女音扑面而来。沙耶因为弟弟微蹙的眉头瞬间展开,拉过走来的女子,介绍道:“这是阿诺,我妹妹,这草原上最美丽的公主!”
这口气骄傲,毫不掩饰。
这阿诺公主的确也如满月一般皎洁。
这阿诺公主毫无女儿娇柔,一碗马奶酒捧到苏凝面前,“阿诺以草原最醇美的酒,迎接大正来的使者!”说罢唱起了祝酒歌。
前一世,苏凝只与摩诃族在战场上兵戎相见,这一世却能有机会与他们化敌为友,亲身体会他们的热情好客,这无疑是上天的馈赠。
阿诺目光盈盈,虽然是向大正所有使者祝酒,眼睛却只看着苏凝一人,将一首祝酒歌唱出了草原情歌的味道。
沙耶等摩诃族人看明白了,连大正这些听不懂歌词的人都觉得苏凝这是要走桃花运了,同时汗流浃背的想到端王会扒了他们的皮。
苏凝连喝了三杯马奶酒,接下来的接风洗尘宴,姑娘们有了近距离敬酒的机会,阿诺干脆就蹭在了苏凝的身边,而她旁边就是她的王兄沙耶。
沙耶也不阻止,反而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苏凝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这该不会是要逼婚的节奏吧?
张既头皮也麻,可别说他保住苏凝不被端王吃掉,最后反倒被草原公主给吞了。若是阿诺招苏凝为驸马,那就是几千里相隔,苏启还不把他给拆了!
甄逸也在列,他的样貌很好,更是男女通吃的那一种,他的身边就没有少敬酒割肉的。甄逸的位置就在额罗旁边,竟是比一些大正使臣还要高,由此可见,这位自称是商贩的人身份可很不低。
酒过三巡,甄逸一一过来敬酒,最后停在苏凝身前,笑道:“苏三公子的胆子真的很大。”
甄逸用的汉语,说的声音也被周遭掩盖,唯独苏凝听得清楚。
“甄氏家主孤身犯险,胆子可比苏凝大。”
甄逸到这里太出乎他的预料,这让整个事件充满了变数。若说苏凝是聪明,这家伙可是名副其实的狐狸,关键是,这只狐狸还长了狼的爪牙。
甄逸一杯饮尽,附身为苏凝和自己再斟上一杯,掀起眼帘,低声说道:“这次只怕你们是出得来,回不去!”
苏凝虚了虚眼,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甄大官人还是保重自己。这边塞异乡,可别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甄逸对苏凝这样的挑衅只斜睨了一眼,轻笑一声,“一个人玩很寂寞,我向来喜欢强劲的对手!你、勉强够格!”
这后面四字情绪跟着颤动,在这甄逸可是很难得的。想必他还在为秦州那事耿耿于怀。秦州之后,他在朝廷掀起的风浪竟然没有迎来暴风骤雨,这也让他这口恶气怎么也噎不下去。
如今再次对阵,他已经起了赶尽杀绝之心。
苏凝何尝不知道他的狠辣意图,所以当天酒后,本来就有些昏醉,他也本来可以好好休息,安心地跟沙耶商讨大计,但是酒席一散,他就给几个主要的人服了解救的药丸。马不停蹄地分发粮食,还有勘察地形。
沙耶是何等人。大正使者前来,他不是没想过可能是为了攻打摩诃族,毕竟双方结怨几百年。摩诃族大多数部族不同意与大正修好,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谁都不认为他们能够真正和平共处,只有强者压倒弱者。
所以苏凝的此番举动倒让他那戒心又提了起来,按压住酒气,勉强地跟着苏凝一路出去。
苏凝身边有张既派的两名将士,也有楚辞的侍卫和薛劲的兄弟,随从不多,但也算是戒备深严。
沙耶“热情领路”,这些人都心思灵活,就知道他的目的,本意想要阻拦,苏凝却冲他们挥挥手,主动拉这沙耶一道前行。
“逐日王可信大正交好之意?”
苏凝单刀直入。虽然他不清楚这边心中的顾虑,但从十三部族只有两族接受大正使团就能看出摩诃族对大正的戒备。
阿扎克是有阴谋,而这沙耶呢?
他的政策的确不错,可苏凝需要进一步明确他的意图。这种地方,非友即敌,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他需要的是同盟,真正能彼此信赖的战友!
沙耶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也是将信将疑!但总归这是一个机会!这极地边塞本不比大正宜人,族人好战,妇孺受困。父王在世时,我就主张与大正修好,可惜独木难支,摩诃族不止我科希勒一族!”
他能如此说,便是多半是信的。
苏凝也不隐瞒,“飞云关一直有张家军护守,皇帝陛下本可高枕无忧,但最近我们接到一个消息,有乱臣贼子与摩诃族联手,意图不轨!皇帝陛下不想与摩诃族为敌,所以才有此匆促出使之举!”
其实论起兵力来,大正要强行降服摩诃族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费时费力,还吃力不讨好,就像上世一样。而且大正人并不喜欢草原游牧生活,即便收复摩诃,大正也不可能迁徙百姓来同化摩诃,管制上就很难实现,倒不如结成友邦,和谐共处。
苏凝的话诚恳实在,理论简单,沙耶至少是相信他的。
而且沙耶也不愿意大正与摩诃族真的打起来。
两人在广袤的草原上走走停停,在别人看来是他们的大王带大正使者欣赏风光,实则是避开众多耳目,分析现实畅谈理想。
沙耶惊奇地发现,他这三十好几的人,竟然跟苏凝这十六岁的少年有如此多的共通之处,不久就将他引为知己,相见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