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心神,勿要胡思乱想!”
百里屠苏迷迷糊糊点点头,眼睛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点儿也没有办法从陵越肃然的面容之上移开,一寸寸地描绘着师兄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渐渐茁壮。
口中也是下意识地呢喃,不知道想说什么,只反反复复念叨了师兄。陵越听的心中一颤,莫名涌上几分躁意,和先前情、动之时不同,是一种更为柔和的隐约知晓不该如此却又无力也似乎并不想去阻止的变化。
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百里屠苏曾经看见过这双手执剑而舞,剑影交织之时的冷光映亮了那人的面容,冷冽刚硬又在那双极黑的眼瞳中糅杂了浅浅的温润柔和,很奇怪的矛盾却又十分协调。也是这双手,牵了他从乌蒙灵谷行至天墉,熟练地给他做了丹桂花糕,有些笨拙地哄了他入睡。并不柔软,却很温暖。
略略抬了眉眼,百里屠苏深深地看着陵越,眸中的冷漠一点一点柔软下来,最后甚至带了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稚气。伸手握了陵越的手,他皱了眉,语调有些软,撒娇一样开口。
“师兄,我难受……很难受……”
陵越眉脚一抽,虽然忍住了没有把百里屠苏的手钳制住,却还是忍不住又皱了眉头。
……心理阴影了已经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百里屠苏酡红的脸颊,渐渐迷离的眼神,摇摇头,忍了百里屠苏揪着他手指不知道是在发泄难受还是在报复一样的行为。手指动了动,将百里屠苏的手指握在了掌心压在指间。
嘴唇动了动,陵越自己沉默了。
……该说什么……?他的琼华心法和天墉道法非同一系甚有区别,他的修为比之百里屠苏高出许多春夜私语对他影响甚小,他已经过了那个青春年少容易冲动的年纪,他以前两师弟也是从来没出现过诸如此类的情形。
……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形的陵越纠结了。
沉默了片刻,陵越试探着将灵力自手指相握之处向百里屠苏体内推移,方才探入一点,就是被百里屠苏一把紧紧握了手指。再看看百里屠苏的面上,五官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平日里冷淡沉默的黑眸此刻暗红涌动,挣扎而又狂暴,一直一直锁在自己身上。眉头拧的紧,额前渗出大片大片的汗珠,鼻尖和眉前都凝了汗珠。
呼吸急促,每一次的喘息,吞吐而出的气息都是灼热而又带有一种难言的热切,和先前相似却又不同的隐忍。纵使忍耐到了这般,百里屠苏也只是一声声地唤着,未有其他动作。
握了自己的掌心灼热而又湿腻,陵越只觉得手指似乎都僵硬了,不敢也不能动上哪怕一分一毫。
“……”
陵越视线漂移了下,明明并没有那把的灼热迷乱之感,额前却也是渗出了些汗,犹豫了许久,闭了闭眼,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冲动之时太清教导自己所做的,向了自家师弟此种处境的根源,伸出了手。
“唔……”
百里屠苏自喉间滚出一声闷哼,带了点儿满足的微叹。陵越面上一热,沉了脸色抿着唇一丝不苟地按着步骤继续做。
手指按在陵越的手背上,百里屠苏睁了眼睛看着陵越微红的耳尖,眸中忽而挣扎着流露出几分笑意,下意识地仰了头,停在了陵越的耳边,并没有触碰,只是一句一句地,慢慢地念了师兄。
明明是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的称呼,却又像是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陵越只觉得自己的耳尖,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
记忆渐醒
自妄境试炼出来之后,陵越因着自己对百里屠苏莫名生出的几分窘迫和涩意,多少对他也有了点刻意的疏离。百里屠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却又不知为何失落之余,竟是还有些微妙的喜悦。
于是,现在这两师兄弟虽然是仍然住在隔壁,无奈要不就是在一个刻意为之一个放任自流之下错开了时间,要不就是见了面一个点点头道声师弟劝句勤勉便再无他言一个乖巧点头唤了师兄应了是也不多说。最多,就是在错肩而过之后,一个默默地注视了另一人离开的背影,一个抿了唇角皱了眉冷了脸不回头。
这么过不了几天,基本上整个天墉城的弟子们都知道了——百里屠苏惹恼了他们家大师兄,现在两人正别扭着。
对此,紫胤表示毫无压力。
陵越做事自有分寸,他向来是相信的。
待到百里屠苏终于还是耐不住这种近似于冷战的态度,再去找大师兄寻思着道个歉认个错的时候,却发现陵越已经不在天墉。
那一天,面对着挺了圆滚滚的身子的凌端的挑衅,百里屠苏皱了眉,难得的动了真怒,和他狠狠打了一架。最后,一个被紫胤罚去呆在剑阁思过,一个自己师父戒律长老领回去跪了戒律堂。
从剑阁出来,百里屠苏就发现阿翔不见了,想到那只近来越来越丰满并且脾气也是越来越暴躁的海东青,再想到最开始它被师兄递给自己时候窝在师兄掌心毛绒绒的一团模样,又想到那时候师兄面上柔和了的神情还有揉着自己脑袋时候的那一句叮嘱,百里屠苏就觉得心里越发的堵得慌。
这天晚上,百里屠苏在梦中,看见了幼时的自己,在红叶湖奔跑着,笑嘻嘻地拉了青梅竹马,顽皮的不知世事的还没有经历变故之时的字自己。
照例是在那一片浓稠近黑的血色中惊醒,百里屠苏下意识地伸手向着身边摸去,想要如同几年前自己发梦之时一般寻了陵越的手。虚虚捞了几下,笼了满手夜幕的凉,百里屠苏愣了愣,手指慢慢收紧,唇角也是抿了起来,压着被子坐在床榻上,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仰了头向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