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行雍周遭气压瞬低。
殿内所有的暗卫后脊争相爬上寒意,他们隐匿在各处,几乎都笃定地认为下一刻此人会血溅三尺。
“本王跟他还有一笔账要算。”
“他不想见本王,四年未见,本王却甚是想念,日思夜想……”宗行雍舔了舔犬齿,“夜不能寐。”
日思夜想。
夜不能寐。
这八个字简直是噩梦。
而他甚至并没有做任何事,那些板上钉钉足够彻底扳倒宗行雍的证据仅仅用来逼迫他离开中州,远走戍边。
算不上一个好梦。
“又来了?”殷臻揉着额角,窗外大片阳光晃得他眼晕。他不得不伸手撑住头,好一会儿才醒过神。
从均僵硬道:“又来了。”
连着十日宗行雍卯时至驿馆,在这儿喝茶下棋,连带两名侍卫,至少喝光了两缸水。
那两名侍卫像水桶。
从侍卫恶毒地想。
殷臻披衣起身,他这辈子别说称病躲学堂,就连告病上朝都没有过。此刻一想到等在屋外的人头疼腿也疼,抵触得马上就要说自己缠绵病榻久病不能起。
他深呼一口气,忍住拔剑冲动往外。
刚踏出一步脸就僵住。
再过两日宗行雍恐怕就不打算等他醒直接登堂入室了。
宗行雍视线在他领口停留,随口问:“这么严实?”
“下官从小身体不好。”殷臻五指拢住衣领,慢慢,“吹不得风。”
他身边侍卫手中的苦药随秋风灌入鼻中,宗行雍瞥过一眼,黑漆漆药碗不知放了什么,散发出比黄连更苦的气味。
殷臻却像已经习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实在太苦,他可能想尽早结束,喝得太快吞咽不及,捂唇用力呛咳起来。
苍白脸上有了短暂的红润。
唇沾了药汁水后变得湿润、饱满。
看起来像是薄情的人,唇倒也是柔软的。
宗行雍收回目光,难得没有出声。
院中枯树下摆了棋盘。
殷臻不是好胜心强的人,礼乐射艺书数御比宫中其他皇子少学十年,他深知不必样样都强只需一两件出众的道理,不巧,棋正是其中不精通那样。
他不懂宗行雍为什么找他下棋。
宗家的人全部文能斗倒每一任状元,武能上山打虎。
殷臻恹恹盯着棋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
不管输还是赢,他厌烦棋局这类光费脑子没有任何成效的东西。
院子里风大,他腿上搭了毛裘还是冷,没精神地走棋。
宗行雍天天来,他对凉州剿匪之事的打算不得不一推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