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过于真实,让她不得不信。粮仓为什么是空的,该有的粮食去了何处?在她未曾陪伴的日子,他终是学会了独当一面,坚定,也孤独。好在她已经离他很近,不再只能远远地“听闻”。“恩人终于醒了。”有人惊喜道。孟晚流收回心神,尽量使语气中不带感情,“汝天生神勇,吾算不得与你有恩……若汝执意相报,携吾去城南看看,可乎?”舟山心里苦,这兵刀怎么如此文邹邹的,习惯直来直去的他脑子里像扭了一团麻花,好在最后一句说明目的他听懂了,于是大力点头。孟晚流心里也苦,她也不想这样说话,但是不这么说不符合她的人(刀)设。又过两日,舟山的伤势基本上好得差不多了,一人一刀往城南去。孟晚流凭借记忆指路,但是记忆是个神奇的东西,她看哪里似乎都有点印象,就是记不起全貌。她想曾经身为玉的自己,那是路痴唯一不会迷路的时刻。舟山走得浑身是汗,却也没抱怨,他只是在想恩人到底要去何地,为何屡屡走岔路。城南人烟稀少,几处稍微热闹的地方都找遍了,那么无人之地呢?略一打听,一个长脸汉子便跟他说了城南的几个去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让他千万莫要去粮仓,守备可严可严的……舟山有种不祥的预感,救命恩刀要去的可能就是粮仓。果然,恩人慢慢悠悠地开口:“便去粮仓吧。”舟山:……他说什么来着?粮仓守备确实严密,但对舟山来说不算回事,然而恩人只让他守在墙外,自己一跃就进了去。一刻钟后,又跳了出来,落入他的掌心。“走吧。”舟山觉得恩人的情绪异常低落,隐隐有点不安。孟晚流轻轻颤着身子,藏着不为人知的恐惧。她把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空的,全是空的,颗粒都未曾留下。她以为的梦魇,是最残酷的真实……这是怎样的穷途末路,他又怎么承受?危局自从粮仓回来,孟晚流就没有再出去过,她通过舟山默默了解着聂云卿的近况,按兵不动。这种行为是被迫的,因为她完全没有力气做任何事。先为李默挡灾,又将残存的神力救了舟山,她现在是废刀一把。她让舟山将她葬于井里,与天地灵气相结合会让她恢复精力更快。她闭着眼,任战阵兵□□番碾过脑海,刀刃上寒光凛冽,有华丽繁复的符纹若隐若现,似是古时的某种战法,或是重现了一场战局。上兵伐谋,作为兵刀更应该明了。而她一直在做的是什么呢?武力攻伐,被迫应对。主动权必须在她手上,她才能掌控能够掌控的,保护想要保护的。而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恢复精力。自从聂云卿以烧粮仓为名逼退土匪后,他们很是消停了一阵,但近来市井常有流言,谓太守以纵火为名退匪,实是因为已将粮食转移境外,所以无所顾忌。此言一出,百姓哗然。更要命的是,出现了人证。彼时将将入夜,忽有人从远方奔来,一路跑一路嚎:“救、救我!”这种没头没尾的事最容易引起群众的好奇心,很快有人替他打起了掩护,官府衙役遍寻不到,只能打道回府。这时私藏他的人才问:“敢问兄台为何遭捕?”“因我窥见大事。”此刻灯光下,私藏者发现这人的穿着和镇守粮仓的几乎无二,心下惴惴。“何事?”“偌大粮仓,颗粒也无。”那人说得笃定又愤恨。“什么?”越来越多的人将他围住,听他细细说来。“尔等怕是不知,这聂大人就是奉陛下之命调走余粮,正好潮西匪多,暴民与匪互相残杀,然后朝廷收拾残局,岂不美哉?”这一下所有人都炸了,但还是有理智的说:“你如何会知晓这么多,莫不是存心挑起战事?”“自聂大人来潮西,可有开仓放粮?无吧,甚至连张大人不如。张大人在时,虽未放粮于民,却也平价卖过一些。而他聂大人做过什么?”这番话彻底让人无话可说,因为他们确实没看到粮食的影子。然后这件事像滚雪球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潮西。孟晚流知道后也很头疼,她虽然知道粮食是没了,却不知道是怎么没的。且现在过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民心中那根草彻底倒了。他们只知道自己要饿死了。看来她可能需要提早去太守府了……太守府第一次被人彻夜围着,源源不断的石子之类的小物件往里砸,恰如人们源源不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