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原野并未向他隐瞒,直截了当地卖自己的发小道:“我替姜池问的。”“具体的回国时间还没有定,可能是在今年的年底吧。”犹豫了一会儿,杨锦年措辞谨慎地开口。林原野闻言,眯起眼睛打量他那张脸片刻,“没骗我?”这一次,杨锦年答得斩钉截铁:“没骗你。”暂时打消了对他话中犹豫的疑虑,林原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杨锦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在镜头前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不怪他回答得底气不足,只是自己主动坦白林原野的行踪在先,而对方也已经有两个月时间,没有与他们通过任何视频会议。这让他不得不在心中有所怀疑,对方此时此刻身在国外的消息,到底是真还是假。跟着对方工作的这几年,他从不怀疑男人在任何事上的行动力,最后为保谨慎起见,杨锦年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那个新认识的朋友,是镇子上的本地人吗?”毕竟有被林原野拒绝过的事例在先,杨锦年不想林原野因为这件事情,对和自己这么多年的亲近感情心生嫌隙。这句话倒是有点问住了他,想起眼前这房子还是程燎租的,林原野最后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杨锦年的心微微提了起来,又佯作不经意般追问打探:“他是做什么的?”林原野话接得很快:“在工地上班。”杨锦年骤然愣住,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安安稳稳地落回了胸腔原处。他在心中暗骂自己是疑心病。这必定不可能会是他那大学同学,对方虽然在出国读书期间,被家中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甚至包括学费与食宿费在内。而在短短几年的大学期间里,他在学校外做过许多份工作,如今手中这家创立起来的公司,在资金与人脉上也与家中没有半点瓜葛。但也远远不至于会沦落到,在国内小镇的工地上搬砖的地步。视线随着发散的思维缓缓上移,再次扫到林原野身后的破旧墙壁与沙发时,杨锦年心中万般笃定地摇了摇头。林原野身边出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他,唯独这个人绝不可能会是他。全然不知他心中那些想法,林原野举着手机转过头,朝屋门大开的院子中瞥了一眼。发现程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出来,正背对自己坐在门边屋檐下,不知道在干什么。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门外,林原野三言两语挂掉视频,起身穿上男人新买的拖鞋,慢悠悠地踩着步子朝门外走去。走近以后才发现,程燎弯腰坐在门外洗他换下来的衣服。对方将湿衣服裤子浸泡在盆中,拿起脚边的洗衣粉倒进去,一双手跟着没入盆中的水里。林原野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以后,伸出手来阻拦他道:“我可以带回去用洗衣机洗。”将他那件衬衫从水中捞起来,程燎语气平淡地接话:“衬衫机洗容易皱。”“那也不用手洗。”林原野垂下眼眸看了看他,“你往后坐一点。”男人依言搬过板凳往后坐了坐,随即无声地抬眼看向他。却见林原野径直脱掉脚上的拖鞋,赤脚踩进了泡有自己衣服的水盆里。凉水混着白色的泡沫覆盖过他干净的脚背,林原野站在盆中垂下头来,笑意盎然地看向他,“这样不就好了?”程燎不置可否般地抬了抬眉毛,却也没有将他从盆中叫出来。反倒是林原野自己,在不期然撞上他抬起的那双黑眸时,后知后觉地蹙起眉来,略有些忧心忡忡地张口问:“水盆会不会被我踩坏?”“踩坏可以再买。”程燎说。林原野便放下心来,谨慎地抬起脚来在衣服上踩了踩,见脚下的水盆仍旧是完好无损,当即就语调微微上扬道:“踩坏我赔给你。”“不用赔。”程燎俯身抹去飘上他膝盖的泡沫,头也不抬地出声回答。“要——”林原野看着他的头顶开口,想说该赔的还是要赔,毕竟程燎每个月的工资才那么点。却见男人倏地从自己视野里站了起来。两人从最初俯视与仰看的状态里,霎时转变为几乎平视,甚至林原野还需要稍稍抬眸的画面。程燎的目光随之落在了他的脸上,“不用赔。”他出声打断林原野的话,“补偿就行了。”“像早上那样的补偿。”低眸瞥向林原野微愕的面容,他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对方说完这句话,准备进屋里处理买来的那条鱼。转过身去的那个瞬间,他的手臂被林原野从身后抓住了。程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就见林原野已然从刚才的愕然中回神,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轻轻抬起,有粲然的笑意从眼底缓缓荡开,“早上那样的就已经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