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封却一摆手推开了伞。
“反正都湿了,还打什么伞?偶尔淋淋雨,洗洗脑子清醒清醒,把不该有的同情清洗清洗,不也挺好的吗!”
薛睿一脸懵逼地跟在纪封身后,听他突来的阴阳怪气。
纪封忽然很没征兆地一站定、一回身,站在雨里一脸凶狠地问向薛睿:
“我高高在上了吗?”
薛睿瞳孔一缩:“……”
“我总是嘲讽嫌弃鄙视别人了吗??”
薛睿瞳孔缩紧:“……”
“我没有同理心吗???”
薛睿瞳孔地震:“……”
薛睿好希望自己能立刻晕过去,好逃避回答这些根本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答案当然都是“是”啊!
纪封看着薛睿欲言又止的表情,神色更加凶狠了:“行了你闭嘴吧,不许说话!”他光看薛睿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调转身形继续穿行在雨里,大步往前走,丢下一句恶狠狠的“岂有此理”。
薛睿擦擦额头上的汗,直在心里给刚刚能对纪封做出正确评价的许蜜语竖大拇指。
他简直佩服刚才对纪封直言相喷的许蜜语。她怎么敢啊,那可是大魔王纪封啊!
……牛逼。
许蜜语还呆怔在原地。她握着纪封让薛睿留给她的那把伞,怔怔地站在那里好久,想着纪封那些一点都不好听的实话。
那些话里带着点哀她不幸怒她不争的鄙夷和嘲讽。
而那些鄙夷和嘲讽在这滂沱大雨里,却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醍醐灌顶般的敲醒。
纪封敲醒了她从前从没有想过的一种可能,或许她真的应该和她的父母,做一个狠心的切割。
一场大雨仿佛洗涤了许蜜语。
她开始前所未有地反思自己与父母的关系。
耳边总回想纪封的那些话,那些难听却好像振聋发聩的实话。
在被那些话打击了期冀和摧毁了自尊心后,许蜜语终于开始清醒过来,去面对残忍的事实。
她终于肯认清,自己的讨好父母和无限制满足他们的要求,并不能换来真正的肯定和关心。她其实只是母亲眼里的提款工具。她有钱时,母亲从她这里提款,还能赏个夸赞和笑脸。而她错把它们当成了晚来的爱,沉迷其中,不舍放手。
而她没钱时,母亲似乎从未关心体谅过她的难处,只一味地企图从她这里挤榨出更多的钱。
原来别人说得都没错,她太缺爱了,导致任何一点肯定都能让她背离原则,让她对别人的要求无条件地答应。
承认自己缺爱,原来这么容易。承认自己得不到父母真正的关怀,不再欺骗自己——只要自己再乖些,再有用些,父母总归是会爱自己的——原来并不难。不过就是心痛些,绝望些,觉得自己曾经的岁月又可笑又白活而已。
任这些情绪在感官中尽情宣泄后,换来的就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自己。
许蜜语痛哭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醒来,她对自己冷静地说:从今天开始,她要真正地为自己而活。
她不要再去为了博一份自欺欺人的父母关爱而委屈自己,讨好别人。她不要再无条件顺应母亲的那些贪心无理的要求,不要再企图为得到一句称赞去拼命迎合谁,而作践了自己。
她要从眼下这一刻起,努力活得有尊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