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蜜语拄着发晕的头,坐在桌边默默缓神。
纪封没去其他地方。他就坐在她身边,一直侧头看着她。
今晚是他人生里喝得最多的一天,比上一次在“夜遇”时喝得还要多得多。
他已经晕得看人都快要重影。可是看许蜜语时,却还是那么清晰明了。
就像她已经印在他眼睛里了似的。
想到刚刚不只一个她的同学过来跟他说,她有天然的一种女人韵味和人格魅力,能让人对她泛起心动,同时也对她犯起感情妄想症——明明是自己喜欢上了她,却要一厢情愿地妄想是她喜欢了自己。
纪封心头猛地一跳。
他是不是也是这种感情妄想症的患者?
一直以为她在有心无心地勾引他,可其实她并没有,原来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会错了意。
这样,倒显得是他在意她太多、多到有点自作多情似的。
这反转让他在酒精蒸腾中涌起不甘心。她凭什么无辜?把他弄得都已经开始上钩了,才让他发现她居然真的不是在有意勾引他。那他到底是怎么上她钩的?
所以她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是他自己太注意她了吗?
凭什么最后推导出的,是这么个结果?
这结果让他不甘接受。于是在他平静外表下,酝酿起无声却汹涌的燥气和不痛快。
他带着这些无声又汹涌的情绪,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看着她拄着头闭着眼休息。看着她睫毛微动,鼻息隐隐。看着她白皙皮肤好像被灯光镀上了茸茸轮廓。
看着她忽然被手机的震动惊醒。
看着她翻开手机,页面跳进一条信息。
酒精助长人的肆意,他居然凑头过去,看她信息的内容。
发信人的号码是一串数字,代表她没有存过。
信息的内容是:蜜语,我是予诚。我知道我的号码被你拉黑了,我特意去办了新号码。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以前的这一天都是我陪你过的,今年不知道还有没有人陪你?你会不会孤独?我忍了一天想忘记你的生日,我忍耐着不给你发信息。但我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蜜语,我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很想你!
许蜜语扫完信息内容直接按灭手机。她既不想回味,也不想回复。
把手机扣回桌面上,无意地一扭头,她对上凑过来窥屏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纪封。
许蜜语怔忪了一下,随即嗔恼得舌头都有些打结:“你干吗、干吗偷看别人的隐私信息?”
纪封也正莫名燥气和不痛快,当下怼道:“你是怕信息被看到,还是怕你对前夫余情未了被看到?”
许蜜语瞪大了眼睛,对他的攻击不可思议:“你这人真是、真是不可理喻!”
酒精暂时溶解掉他们的身份差距,让他们彼此像普通人一样怄气吵架。
“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被人说中了心虚?”
许蜜语脑子钝钝的,很生气很生气,却太不清醒,晕晕乎乎地找不出词来吵下去。
她憋闷得直喘气,胸脯一上一下地起伏。
她知道自己真的生气了。
薛睿发现他们两人这边气场不对,赶紧提着酒瓶过来一起喝酒打圆场。
许蜜语和纪封都赌气地喝。
喝着喝着就都忘记了赌气。喝着喝着居然就谁都不生谁的气了。喝着喝着许蜜语晕乎乎地笑起来。
她大度地冲纪封晃着酒杯说:“算了,我消气了,毕竟你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况且我还大你半岁呢,我让着你,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已经有点醉了,醉得彻底释放出另一个人格的许蜜语,一个可以没大没小、尽管冲出了三十岁可也还有些憨态的可爱女人。
纪封看着她。酒滑进胃里好像变成了一只孩童的手,讨厌地抓挠着他的脏腑,抓得他浑身燥热心痒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