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看着他的背影,心内感慨,这位仙君殷勤起来的样子,真是眼熟啊。殿内,余禄看着坐在主位的离央,心底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他正想躬身行礼,谁知腿一软,竟然就这样直直跪了下去。跟在他身后的青年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想扶起他:“老祖宗,这是……”他悄悄瞥了离央一眼,这女子到底是谁?余禄腿软得抬不起来,他没有理会青年的话,对着离央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三……三公主……”公主?就算是仙界的公主,老祖宗好歹是堂堂仙君,也不必行如此大礼吧。可天帝好像没有女儿……至于他们水族的公主,他也见过,可不是这般模样。何况就算是水族公主,见了老祖宗也要叫一声余爷爷……见青年愣头愣脑地看着离央,余禄没好气地在他后脑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拜见三公主!”青年挨了他一巴掌,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跪下同离央请安。老祖宗都跪了,他怎么还敢站着。她是魔族三公主,天尧离央……“你抖什么?”离央坐在主位,自上而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鲤鱼精,神情似笑非笑。“怕本尊吃了你?”“不不不,”余禄连声道,“老奴这是时隔多年不见三公主,心中激动莫名,实在控制不住。”本来以为不在这世上的人,竟然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余禄心中实在惊骇莫名。更重要的是,这位三公主的实力,比起从前更胜一筹。自己已经是仙君之尊,竟是全然看不出她的深浅。方才在殿外之时,余禄能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锁定了他身周气机,但凡他行差踏错半步,只怕就会当场毙命。余禄微微抬起眼,只见离央将手撑在额边,鸦羽一样的长发倾泻而下,薄纱后的眼神不知是何情绪。他忍不住想,这位三公主,与两千年前实在大不相同了。一千多年前,神魔大战终结,她便不知所踪,玉朝宫也再无人提起她的存在,原来竟是在凡世游历吗?离央被取本命法器一事,天地间知道的也不过只有玉朝宫寥寥数人而已。“本尊还以为,你是在心虚。”离央漫不经心地道。被说中了心思的余禄连忙垂下眼,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两千多年前他不敢见离央,两千年后,就更没有这个胆子,若非实在逃不了,在殿外听到离央开口之时他便立时跑路了。余禄头上一层接一层地冒着汗,他嚅嗫道:“三公主,老奴……”他心中不是不愧疚,但他当时也实在别无选择,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只在他一念之间。离央眼底掠过一缕倦意:“两千年前,本尊便被天尧一族除名,这世上,早没有什么三公主。”离央淡淡道。在离央平淡的目光中,余禄瑟缩一下:“是……”“玄冰寒魄可是在你手中。”好在离央似乎没有继续翻旧账的意思,她抚着怀中狐狸,转而问道。余禄连连点头,不敢隐瞒:“是,数十年前,老奴奉天帝之命于燕国主持登仙试,燕王便将此物赠与老奴。”“那是本尊的东西。”余禄一惊,不敢怠慢,立时取出玄冰寒魄,双手奉上,脸上满是谄媚的笑:“若是早知这是三公主的东西,老奴绝不敢据为己有。”离央抬手,萤蓝的晶石落入手中。玄冰寒魄生在魔域渊逝海中,是至阴致寒的水之精魄历经千年凝结而成,要想取得,必须潜下万丈以下的深海。余禄眼巴巴地看着,神情颇为不舍,玄冰寒魄对于他这样的水族,可是修炼用的神物。离央摩挲着手中萤蓝的晶石,玄冰寒魄到手,她留在凡世要做的事便也暂且了结。只是玄冰寒魄在凡世辗转经由数人之手,其上也沾染了无数繁杂气息,纯粹不再,须得祭炼之后才可用。离央抬起眼,漠然的目光落在余禄身上:“当年之事,你可还有话要辩解。”话音落下,余禄的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这么多年,哪怕做了仙君,他胆小怕事的性子也还是一如既往。余禄欲哭无泪,他躲了这些年,终究是没有躲过。他俯下身叩首,额头紧贴在地面:“老奴……老奴……”一身肥膘随着他说话一抖一抖,颇有几分可笑。离央见他这副怕得连话也说不清楚的模样,也没有再听下去的心思。指尖微抬,随着一道灵光飞落在余禄身上,他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委顿下去。本是仙君修为的余禄境界一层层跌落,他赶紧摸出几颗丹药,飞快塞进嘴里,才将修为险险维持在仙君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