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亭面色好看了些,闷闷应了一声:“行。”王栩这下是真的愕然。沈兰亭既不问他那女子是谁,也不见伤怀,而是过于平静地接受,完全不是她为他入太苑是那副爱生爱死的模样。“还有事吗?”沈兰亭问。“没事了。”王栩喉间干燥,“公主若是难过,可责骂我。”沈兰亭颇为不耐:“没事我便走了。”王栩叫她:“公主。”他大约是心有不甘,不明白沈兰亭为何变化这么大。明明叫她出来时她还雀跃十分,看上去很喜欢他的样子。这时候却又如根本心中没他,洒脱得未免太快。沈兰亭已转过身,听他叫自己只觉得烦躁不爽,头也没回直接走人。她并非全无感觉,但却是有骄傲的。旁人已经找上她说已有心上人,可见她为人带来带来多大困扰,然而这种方式实在伤害她。她心中难受,又因为骄傲不愿将脆弱一面暴露于人前,索性一走了之。沈兰亭含着伤心与羞恼回了春晖堂。女孩子们瞧见她神色不佳,以为她是与王栩吵了架,皆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抚她好。她却自个儿先开口:“现在起我便不喜欢王栩了。”春晖堂中寂寂。片刻,堂内响起轻微的抚掌之声。女孩们诧异地循声望去,只见周寅十分单纯地在那里鼓掌,好似公主的一切决定她都会支持。见人人瞧她,她慢慢停止动作,像是感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将自己缩了起来。沈兰亭心中本郁结着,陡然被周寅的举动逗乐,再绷不住,忍俊不禁。周寅举动可爱,但最让她心热的还是她感受到被人支持。谈漪漪小声对害羞的周寅道:“咱们不用担心这个了。”她嗓音尚带着嘶哑,未完全从方才的惊惧中脱身。周寅冲她腼腆笑笑,长睫忽闪。沈兰息与王栩同回春光,自然没错过他的不同寻常。他冷情冷性,关心人时也是冷淡疏离的:“你怎么了?”王栩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沈兰亭未曾达到他的期望才这副模样,很会装相道:“我担心公主被我拒后太伤神难过。”沈兰息迟疑道:“空下来我为你去看看她?”他自己才知道说这话时带了多少私心。王栩一顿,苦笑道:“也好。”……魏夫子用了一日时间为春晖堂的女孩子们讲解大题,自然因题又发散到题目以外的诸多内容,丰富且充实。今日散学林诗蕴倒未急匆匆地离开,想来是让她暂时困扰之事已经得到解决。她未走,周寅便去就她。林诗蕴心情很是差劲,视野中出现的浅色身影让她默不作声地深吸口气平复心情,看上去像一只巨大的冰块。“阿蕴。”周寅惯会察言观色,大约感知到她心情不佳,比平日还有柔绵地叫她。林诗蕴尽力不带负面情绪地抬眼,用目光询问她要做什么。“我可以借你纸页瞧瞧吗?我太笨了,夫子讲时我觉得绝妙至极,但有些还未记住……”周寅轻咬下唇。“好。”林诗蕴答应得十分爽快。她一顿,心中情绪复杂,难得从这些书本之物上获得微小的快乐。作者有话说:周寅:喜欢安静且懂事的,不能说话不能动,最好不会呼吸o(n_n)o从林诗蕴那儿接过纸页,周寅跪坐着眉眼弯弯地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林诗蕴只见她眼睛晶晶亮,一身浅色衣裙因她的姿势层层堆叠逶迤而下,在地上铺展开来,像一朵清贵的花。然而在林诗蕴眼中,周寅更像是一只乖巧蹲坐在地上、尾巴上翘的玉面狸。俗称猫咪。周寅慢吞吞地起身,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大约是跪坐太久,她脚下一软要仰倒过去。林诗蕴一颗心骤然失重,微畸的右手扶着桌案刚要站起,戚杏更快。戚杏坐在林诗蕴正前方,刚整理好书袋站起,就感受到身后的风声。她干脆利落地转身,稳稳托住周寅的后背以免她摔上一跤。林诗蕴的身体重心缓缓沉下,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周寅后知后觉,一张脸苍白得可怜,还不忘对戚杏连连道谢。戚杏待她站好后才将手收回,温和笑道:“你没事吧?”周寅长长出一口气,认真回答:“多亏了你,戚女郎。”戚杏虽是贵女,又与其他贵女不大相同。她行事很是大方,有些不拘小节的意味,与她文静的外貌形成矛盾的美。“举手之劳,你要小心。”戚杏不图回报,更不觉得她这随手之举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是。”周寅乖乖听训,微垂着头露出乌黑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