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菘无所谓,找了面镜子给他,接着说:“需要帮忙再喊我。”他放下镜子就走了。
郁乐表情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才回神。他不知元菘早将他的所有神色都收进眼底,也没发现元菘在将镜子放下,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元菘走进洗手间,掬起一泼冷水往脸上扑,直到镜子的人双目通红,脸色苍白,他才停止这个自虐的动作。
“元菘,你真不是人。”他看着倒映在镜子上的男人,又啐了句:“怎麽能干出趁人之危的事情来,你真不是个东西。”
但是……但是……
视野突然变暗,郁乐不解地擡头,入目是元菘湿漉漉还在滴水的头发,嘴唇苍白微微发抖,脸色也透露着不一样的绯红。
未等他开口,元菘出声了,“八年。眼睛是在大一暑假伤到的,躺了两个月。我后面还修了历史。期间当了学生会会长,但只有几个月,因为觉得浪费时间。”
郁乐嘴巴微张,正要说话,又被阻止。
“大二下学期诊断出中度抑郁,学校那心理医生讲的,但我没吃药,在大三时慢慢就好了。”
“你,你突然讲这些干嘛?”郁乐刚站起来就被按坐回去,下一秒听到元崧急急嚷了声,“你听我说完先。”
“大四毕业后,跟师兄合作开店,后面他不做了,我承接过来,现在全国各地开了十一家分店了。”
元菘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头发随意梳到脑后,他蹲下来,眼睛平视着郁乐的脸,嘴巴张了张,却发现刚才还能叽里呱啦讲一堆的嘴巴此刻干涩得要命,发不出任何音节。
“我的八年,很简单,几件事就概括了。”元菘咽了口唾沫,再擡起头时,眼圈猩红一声,声音哽咽,“我们不要吵,我给我刚才的行为道歉,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你不要又一声不吭地消失,好不好?”
校医让他去专业心理机构再查一次,结果真的中度抑郁,他也真的没吃药就好了。因为那时他一有时间就只做一件事,带着一张照片,全国各地跑,问人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人。
当时只要有人说一句,好像见过,他感觉自己就能开心起来。
郁乐掰着棉签,脑子从元崧蹲下来时就乱得像五颜六色的粥一样,无数个说辞从脑海中闪过,声音到了嗓子眼又被他吞回去,他万万想不到元菘会跟他讲这个,他不知道如何应答。
半晌后,他抿了抿嘴,干裂嘴巴传来刺痛,他听自己问了句:我有那麽好吗?
然而没等到回複,只是感受到自己被阴影罩住,带着温度,阴影的主人胸腔起起伏伏的,一讲话时,他似乎能听到从肋骨深处传来回响。
他听到元菘跟他讲:
是的,世界上最好的,世界上最宝贵的。
馊主意
雪下了一整晚,街道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行人在上面走得小心翼翼,有些拿出一把伞充当拐杖,有些则扶着墙慢腾腾地挪着脚步。
郁乐就这样一路看过来,昂首挺胸地大步伐走到包子摊前,“老板,要一个叉烧跟一杯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