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知道自己面对的或许是不可战胜的对手,而对方本就怀着杀意而来,翎卿非但没有回缓,反而问他……猜猜谁先杀了谁?
浅色瞳孔里流转着琉璃般的金光,灿如朝阳,亦无殊愉悦极了,心脏跳动,将滚烫的血液注入四肢,手指不受控制抬起,那些危险的丝线无风自动,“听起来很危险啊,确实得好好想想了。”
“不过,”亦无殊又不懂似的,温柔而残忍地笑着,问他,“我为什么要和你赌呢?现在就杀了你,不可以吗?”
他为什么要和翎卿赌呢?
翎卿又有什么资格和他提赌。
双方实力并不平等,他大可以直接杀了翎卿,自然也就不用再“千日防贼”了,不是吗?
“当然不行,”翎卿指尖虚虚点在朝他飘飞而来的丝线上,颤动沿着细细的细线传递,亦无殊又回忆起了昨晚,他挨上翎卿时,感受到的凉,翎卿说,“如果你真是我想的那个东西,那你当然不能杀我。”
“哦?”亦无殊讶异,“为什么?”
“天灾,人祸,兵患……这个世界一向公平得过于残忍,但上天从未降罪于人,除非,”翎卿上下唇瓣轻轻一碰,“那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
“我身上有这样的大错吗?”
亦无殊把他从头看到尾,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在他眼中是什么模样,在那一瞬间翎卿只觉得寒意透骨,从头到尾被他摸透看透了似的。
“没有。”亦无殊遗憾,“差的远。”
他眼中又漾起笑意,“可我要杀你,也不是因为此,这个理由并不成立。”
“不,它成立,”绿色短刀又化作吊坠回到他手上,微凉的宝石贴着翎卿的手背,他亲昵地勾过那段丝线,偏了偏头,眼尾生媚,“你根本就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人,对吧?”
“你想杀我,可你需要一点证据,或者别的东西,你要确认我就是你要杀的那个人。”
他勾了勾手指,丝线猝然绷紧,细细韧韧的一根,就这样勒在两人的手指之间。
“这么久了,你在我身上找到了吗?”
“………”
“也没有,”亦无殊叹息,“所以我还是得防贼是吧?”
“既然话说了回来,那就劳烦,想快一点。”说话的调子是漫不经心的,眸中也全然是挑衅的笑,可翎卿一瞬翻转手腕,绯色刀刃划破空气,简单的动作下是斩断一切的凌绝意念,天地也被斩切开来。
这么近的距离,不动手才是傻了。
反正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偷袭从来就是家常便饭。
亦无殊不能杀他,他可没说他不杀亦无殊。
世界裂帛一样在眼前断裂开,亦无殊的领域破碎,人也如镜花水月破碎。但这不是本体,只是一个虚影。
翎卿正要补上一刀,一阵香味忽然扑入鼻尖。
亦无殊捻着花枝,笑盈盈递向他,鲜妍绽放的莲花通体洁白如玉,只有中心生长着淡金色莲蓬,下方还带着水,仿佛是刚从水里拔出来的,滴滴答答滴落。
翎卿的刀离花只剩一寸。
“我真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亦无殊颇为无奈,“我就是来赎个鸟,怎么你每次都跟炸毛一样追着我啄……究竟谁是鸟啊,它天天来找你是因为你俩是同类是吧?”
翎卿垂眼看着面前的花,经验告诉他这花没毒。
亦无殊用花轻轻碰了下他的脸,“喏,赎金,拿好了。”
难言的温暖从脸颊边蔓延开,常年寒凉的皮肉短暂地恢复了温度,四肢百骸发出舒缓的呻吟。
这是……
翎卿还在迟疑,亦无殊松手,花枝自发悬浮在半空,依旧贴着翎卿的脸。
他负手礼貌性后退,看向翎卿始终不忘抓在手里的金鸟。
那鸟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还在拼命踢踹,他莞尔,彬彬有礼地问: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松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