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神情忽而严肃,“我也不瞒你,思源这情况,能活那么大已属不易,我也能想象到,你为他付出了多少……”
周烟认为她听出了医生的话外音,压住颤声,问道:“什么意思?”
“你先别急。”医生放下化验单,耐心地解释:“上月我也接收了一例新生儿戒断综合征,比思源情况好。主要那孩子发现得早,接受治疗也早,而且没有持续性吸毒,保全了大脑的发育。而思源出生后一直在毒品环境里,毒品破坏了他的脑神经,他在这种情况下,只是智力发育跟不上,没有危及生命,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是客观事实,我跟你讲是想你对他的情况有一个真实的了解,没有在吓唬你。”
周烟一直不是很能接受“客观事实”,所以医生一直没有把话说得明白,她感念医生的用心,平静下来,轻轻说:“能治好吗?钱不是问题。”
医生叹道:“问题是没有治愈的技术。”
周烟不信,情绪又激烈起来,“我咨询过,可以开颅摘除坏死部分,植入支架……”
医生担心她陷入癫狂,打断道:“我会尽力医治。”
周思源又没去补习班。
周烟耐心询问:“是他们又说你了吗?”
周思源抿着唇不说话,倔强的小眉头紧锁着。
周烟拉起他的手,本想着哄他,却被他细瘦无肉的手指夺去了注意力。
由于遗传了母体的毒性,周思源自出生就有毒瘾,五年级的他与一年级的小朋友一般高,脑袋却比同龄人大,而其中的构造却又不如他们完整。
周烟再度问道:“补习班有什么事吗?”
周思源小嘴一撇,眼圈泛红,缓缓说道:“他们说我脏,还说姐姐脏。”
周烟一直告诉他,他和其他人并没有不同,只是有些人跟爸爸妈妈一起生活,而他跟姐姐生活,姐姐和爸爸妈妈并没有差别,那为什么他们偏偏欺负他呢?
他不明白,也想不通。
周烟心疼得颤抖,半天才整理好情绪,柔声说道:“没关系,我们换个补习班。”
周思源摇头,低声道:“我不想上补习班了,不懂的多写几遍就好了。”
周烟瞬间爆发,一把拉他过来,从阳台拿来衣架,作势要打他。
周思源不躲也不求饶。
周烟知道他委屈,但他不能说不上学。
她自己给不了他更好的教育,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名校、名师上,她用血肉换来的钱都花在了他身上,他却说不去……
周思源蔫蔫软软的模样,让周烟更疼,她咬着牙朝他屁股打去,打得他身一颤。
她一愣,这个力道他怎么会抖成这样?
她颤抖着手掀开他的衣裳,一眼看到淤青与抓痕,又撸起裤腿,瞧见连成片的烫伤,她一瞬间头皮发麻,眼泪如雨落下。
她来不及擦掉,想抱他又怕弄疼他,轻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周思源这才扑进周烟怀里大哭:“姐姐我不想上学了,上学根本不好……”
周烟的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