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心头沉了沉:“苏展呢?”“他与安庆郡主有婚约,出面顶罪也是为了永昌侯一家,有错,却不至于重罚。”呵。苏展为何要出面顶罪,郑锡做过的事情苏展又是从何得知。刑部大牢内他二人是分开关押,没有串供的可能,所以在六月十七之前,苏展就定然已经得知一切。得知一切却不制止,到底藏的是什么心思!赵明锦心头有些憋闷:“三司会审,案情是审明白了,但依我看却少审了一个人,”她偏头看叶濯,一字一顿,“安庆郡主。”在她提及安庆郡主时,叶濯将目光落在远处的万千灯火上,没说话。“将太后赏赐之物私下赠给旁人,那丫鬟是不想活了?就算苏展身上的安神香来历说得过去,那郑锡手上的呢?郑锡乃永昌侯世子,安庆郡主之弟,想要安神香直说就是,没理由通过一个丫鬟在背地里搞动作。”公堂上,安庆郡主对丫鬟说的那一席话,摆明了就是让丫鬟将安神香的事情认下来。那丫鬟也是个忠心护主且会看眼色的,认得很是痛快。“永昌侯知不知道郑锡做的那些事情,我看不出来,但安庆郡主定然知道,”她咬牙,“不仅知道,还意图包庇,甚至牵扯无辜,助纣为虐与郑锡何异。”话音消散时,落日余晖正好散尽,最后一丝天光被夜色吞没。赵明锦凝视着天边,只觉被黑暗一并吞下的,还有公道与正义。许久之后,叶濯的声音才响起来,仍旧是温润的:“阿锦,你想要公道和正义,不会消失,只是到得有些迟。”、023赵明锦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爽直性子,迟来的公道与正义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她想不明白,人世间最简单的是非黑白,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景毅听话的拿了披风端了酒水上来,怯怯的放在他们身后,又怯怯的起身,努力不弄出一丝声响。可惜他再安静,也是个喘气的,从他踏上阁顶的那一刹那赵明锦就知道了。待东西放下,她回手抓过酒壶,也不往杯子里倒,直接就着壶嘴喝。喝了几口,心口的气闷散了些,她偏头看叶濯:“迟来的公道与正义,王爷觉得有意义?”叶濯眸光闪烁一瞬,薄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可赵明锦就是想要个答案:“怎么不说话。”景毅看着自家王爷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将军这是憋了一肚子火气等着与王爷清算,说话也跟吃了炮仗似的,王爷还能说什么。”“你这意思倒是我欺负你家王爷了,”她站起身来,眉梢一挑,“以为我赵明锦是什么人,若真要清算,会坐在这里与他磨嘴皮子?早拳头招呼了。”“你……”景毅替王爷委屈,还想与她争辩,不过看到王爷淡扫过来的视线,只能将话咽回去:“卑职告退。”赵明锦冷哼一声:“看来今日也没甚好说的了。”说罢转身就要走,只是手腕蓦地被握住,仍旧是微凉又干爽的感触,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方才还说要好好聊聊,吃食都已备好,怎么还生气了。”赵明锦梗着脖子,手腕一动挣开了他的束缚。叶濯顺势收回手,拍着她方才坐过的位置:“我们慢慢说。”“你说就是,我能听到。”他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为她多年不曾变过的通透与达观。只可惜到底天真了些。“阿锦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好事为善,坏事为恶,再简单不过。”“立场不同,你眼中的好事,或许是旁人眼中的坏事,”他仰头看她,眼中闪着灼灼光辉,“就像你与阿穆达交战,你觉得他是恶的,他觉得你亦然。”“好好的提他做什么,”赵明锦一脸嫌恶,“家国大事,以是非善恶论断,太狭隘了些。”“好,我们不提他,不如就说六年前,阿锦在京城巡卫司被诬陷下狱一事。”提到这件事,她喉头一哽:“你怎么知道?”“当年赵都尉连夜教训手下,打的人鬼哭狼嚎,京城所有护院狗跟着叫了一夜,想不知道都难。”“……”她站着他坐着,一个低头一个仰头,怎么看都累得慌,赵明锦走回去坐下,“他半夜三更强抢民女,被我发现还口出狂言,我揍他一顿怎么了?”“倒是没什么,”可叶濯话锋一转,“后来又因何被下狱了?”“不就说我滥用私刑,目无王法,乖戾嚣张,”想想那些文官乱嚼舌根子还一本正经的虚伪嘴脸,她就忍不住讥讽,“险些被欺负的不是他们家姑娘,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官官相护忒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