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皇上不再说话余火莲才停了手。葛御医走过来将余火莲的手重新包扎好,“皇上就要醒了,这伤口还是包上的好。”余火莲点点头,他把袖子向下拉了拉,遮住手腕上的伤,想了想把手掌上的白布也拆下去了,“算了,左右伤口不深,别包了,免得给皇上看见。”葛御医鼻子差点气歪,本来是想劝他好好养伤,谁知道他现在连包扎都不要了。“火莲……”皇上忽然喊,余火莲一惊,以为皇上醒了,回头去看,却发现皇上皱着眉,闭着眼竟是还未醒,莫非是做了噩梦?余火莲连忙过去低声应道,“在,我在。”皇上在迷蒙之间做了个梦,梦里天地无声,火莲背对着他,长身而立,目光宁静,淡看苍山尽负白雪。似乎只短短一瞬,又似乎他已站了千年万年,“火莲……”皇上唤了一声,他回过头来。他说,“君要臣死,父要子死,皆是不得不死,如今你于我,既是君也是父,火莲安能不死?”说完他淡淡笑了笑,这笑容似是在告别。皇上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左腕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红色的血正沿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滴落在纯白的雪地上,红得刺目。他看了皇上最后一眼便转身而去,皇上想去追却被一道门挡住,无论如何也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茫茫雪色中,徒留一道红色的血线,勾勒出他走过的痕迹,雪依旧落得无声无息,慢慢竟是要将那血色也掩埋了去,若这血痕也消失,又该去何处寻他的踪迹?皇上回过头,便看见玉清昭应宫中那幅先皇的画像,画像双眼中汩汩流出血泪来。“火……火莲……火莲……”皇上喃喃的喊着,手也开始乱抓。“我在,我在!”余火莲连忙握住皇上的手,声音也提高了些,皇上浑身一颤,猛的惊醒,“火莲!”“我在,我在这!”余火莲大声的回应着,皇上终于看清了火莲的脸,这才平静下来,原来是梦,还好是梦,他目光看向火莲的左腕,竟真的包扎着,还有淡淡的血迹渗出,皇上这才想起来,他昏倒前看见的那个情景。余火莲顺着皇上的目光看去,原来方才动作间袖子下滑,腕上伤口便露了出来,他连忙拉了一下袖子再次挡住。皇上舔了舔嘴唇,舌齿间一片腥甜,他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火莲泪水便滑了下来,余火莲吓了一跳,“皇上,怎么了?哪里不适?”皇上摇摇头,“朕是高兴,死里逃生,还能醒来,还能看见你,朕心里高兴。”余火莲慢慢跪在龙床边,低下头轻声问,“皇上,已经原谅火莲了吗?”皇上抬手摸了摸余火莲的头,“傻孩子,父子间哪来的隔夜仇。”余火莲一笑,然而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是。”他抬手擦了一下,没让皇上看见,站起来说,“皇上好好休息,火莲去处理善后。”皇上点点头,他的头还很晕,眼皮也很重,方才那些动作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体力,这会又想睡了,余火莲为皇上掖好被子,便转身向外走,梁适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见余火莲出来还不等他走出门便说,“少主,侧殿中所有人都……少主!!”余火莲站起来走了几步,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努力去听梁适的话,却觉得十分飘渺,竟听不清楚,而后双腿一软就晕了过去,梁适几步过来想要去接住他,傅宏却更快,还不等余火莲完全倒下去,就已经将他接在怀里,“少主!”杀水蛮姬、梁适、傅宏以及李彻和许多禁军,几乎都在同时呼喊,龙床上皇上本是昏昏欲睡,却被这声音喊醒,“火莲怎么了?”皇上一下子坐了起来,葛御医本来是要去看余火莲,可皇上刚刚坐起来,就觉得头晕,差点又倒下去,葛御医连忙返身回来去扶皇上,皇上推了他一把,急道,“别扶朕,去看火莲!”葛御医这才又连忙挤进人圈里去查看余火莲情况,“无妨,无妨,”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只是失……哦,奔波劳累一夜,又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休息一下就好。”说完葛御医连忙倒了杯水给余火莲小心的喂下去。这话显然是说给皇上听的,余火莲的最大问题是失血,所有人都知道,不过葛御医既然说无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葛御医喂过水,傅宏便将余火莲抱了出去,放在了内室边的陪室床上,余火莲脸色苍白,却睡得很安静,看表情似乎还有一点点笑意。傅宏看着余火莲的睡脸,轻声说,“只要你觉得值,我们便无话可说。”杀水蛮姬、梁适和李彻都站在傅宏身后,傅宏的话他们纵然忍不住叹息,却也都由衷的认同,对他们而言,余火莲与老宗主不同,他们追随老宗主,虽是因他个人魅力,却也是为报仇,为讨个公道。但如今,他们追随少主,只是因为他是余火莲,所以只要他觉得值了,他们便也觉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