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岚歪着头看他看了半晌,戚隐在他的目光里有点起鸡皮疙瘩。就在戚隐以为他没话答的时候,扶岚忽然上前一步,把他拉进怀里。紧接颈间一热,是扶岚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嗅了一口。戚隐顿时炸了,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猛地推了扶岚一把,捂着脖子退出去老远,叫道:“你干嘛!”“气息是对的,”扶岚望着他,“你是狗崽。”“唉,你这娃娃。”黑猫道,“你小时候我们带过你的,那时候呆瓜十二岁,你才四岁,天天跟在呆瓜屁股后面喊哥哥。后来魔族入侵南疆,老夫和呆瓜才离开了乌江。谁知道这一仗就打了这么多年,你娘也……罢了,娃儿,你在人间无故亲无故的,不如跟我们走吧。你哥现如今是妖魔共主,起码能护你一二。”“妖魔共主?”戚隐抽了抽嘴角,“这位猫爷,莫非你就是庾桑?”“正是老夫。”庾桑长什么样儿戚隐不知道,但告示上明明白白画着扶岚的模样——一头猪。戚隐看看告示上的猪头,又瞧瞧扶岚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试探着问道:“老兄,你说你是南疆的皇帝,你是猪吗?”扶岚摇头。“你的近身卫队呢?”扶岚指了指黑猫:“它。”“你的太监侍从呢?”“它。”“你的将军大臣呢?”“它。”“你的美人嫔妃呢?”戚隐无语,“总不会也是这只猫吧!”扶岚诚实地摇头,“不是它,是你。”戚隐:“……”这一人一妖,果真是脑壳有毛病。小姨说他娘被妖魔纠缠过,算算时间,好像差不多就是那时候,看来就是这两货没错了。但他俩也不坏,就是脑子有病而已。大的幻想自己是南疆皇帝,小的幻想自己是南疆军师,他小时候也干过这事儿,只不过他常常想象他是大神转世,最好是伏羲老爷女娲娘娘的儿子,在天上犯了错,被贬下凡,总有一天是要回天上当神仙的。后来到学堂里,发现十个孩童里有九个觉得自己是大神太子。戚隐觉得自己不够特别,正巧有次在野林子里迷路,逢到一个不知名野神的石像。那野神长得像只白鹿,他揽着镜子对着那鹿脸照了半天,不知他怎么看的,竟越看越相似。从那以后他就宣布自己是白鹿神的转世,说不定天上还有个神女暗恋他,追随他转世下凡,在人间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成就美好姻缘。小孩儿嘛,都这样,谁都愿意自己出身高贵,命中不凡。后来他慢慢明白,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况且他是孽生子,说不定比常人还要低贱一些。戚隐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扶岚的肩膀,道:“虽然你们一个是妖人,一个是妖猫,但是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要脚踏实地,认真做事。兄台,方才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就送你几句忠告吧。还是那句话,仔细找个营生,别成天想七想八觉得自己是皇帝神仙妖魔鬼怪。你长这么俊,等兜里有点儿银两,自然能寻着媳妇儿的。行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后会无期。”“喂,戚隐!”有人在背后喊他。戚隐不耐烦了,这两个臭妖怪难道还想抢亲不成?回身一看,扶岚和黑猫还站在原地,先前在姚家见过的那个不说话的白衣人抱着剑施施然走过来。戚隐这才发现方才的声音既不是黑猫的也不是扶岚,是这个白衣人的。糟了,中计了。他回应了这小子的呼唤,这小子知道他才是真的戚隐了。“贫道云知,见过戚小师弟。”云知冲他一笑,“戚师叔我见过的,你和他长得很像,尤其是这眉目,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能蒙过昭冉那个白痴,可蒙不过我。”这话儿像一块烧铁,在戚隐心头猛地烙了一下。他扭过头,正巧对上牌坊的红漆柱子,里头映着他的脸,墨色的长眉,黑黝黝的眼睛,和那个男人一样么?他觉得厌恶,挂起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道:“道长不必多说,反正已经有人要上仙山了,此事就烂在肚子里吧,戚隐告辞。”“我不是来劝你上无方山的,我只是觉得失望。”云知笑眯眯地看他,“我七岁的时候见过戚师叔一面,师叔傲然挺秀,立在一众弟子里面,犹如鹤立鸡群,光华难掩。此次前来,我以为他的孩子当如他一般,就算比不上,也不会差太多。只是没想到,他的儿子竟这般……”云知略顿了一下,好像在想用什么词儿形容,最后道,“窝囊。”“……”戚隐抬起眼来看他,“这位仁兄,有话直说。”云知吊着嘴角,笑得嘲讽,他继续道:“昭冉那样说你娘你都不生气,你娘含辛茹苦拉扯你,听说最后是被水鬼拖进水里的。昭冉对你娘不敬,你竟一点儿都不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