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打消了他问下去的念头,问再多都可能只是得到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她明明有所图,却不肯透露丝毫来历与打算,教人怎敢轻信于她?
虞兰时一张美人面上两道清墨般的长眉拧皱。
她将书卷捋正,放回他手中,“虞公子,你只需知道,我们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生死祸福,避无可避。”
书卷上横平竖直的墨迹纷乱得一如眼前的境况,随着对方袖摆上的繁复纹路,一同挤入他眼下。
生死福祸,避无可避。就如踏上这艘船,遇见这个人。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今安撩窗纱往外探了一眼,转头对他道,“天亮再来找你。”
他应好。
风起风落,窗台的人影消失了。强弩之末的烛火熄灭,叹出一缕青烟。
今安在那扇窗下停了一停,看窗口暗下。
若他与贼寇真有勾连,此时便是去找外面人将她拿住的最好时机。
只趁天亮,即可瓮中捉鳖。
今安眺着远处的山影,听着江涛一下一下地拍打上船扳,等待着。
她立于船檐向外探出的三寸来宽的狭地上,如临峭崖,其间风刀推拥,数丈下万钧黑水潮涨吞落。
过于宽大的衣袍被风刮荡得像几欲振落的红蝶翅膀,却又被那副身骨牵扯着,险而又险地悬于一线生机上。
数到第一百八十声。窗内仍是寂静。
她离开狭地纵下一楼,绕进廊道。
路上又避过几趟交接巡逻。
臭名昭著的贼窝在这两年间发展之迅猛令人触目惊心。该知他们明面上做着烧杀劫掠的勾当,暗地里也在不断招兵买马壮大势力。若说没有与其他暗藏的权柄相勾结,今安是半点也不信。
她趁着夜深去了一层囚人的地方探查,见到前后门窗皆从外面被锁住,看守人手换岗有序。
如果当真无辜,这些为数众多被绑的人质,如何能在这场死伤无法避免的劫祸中保全下来,才最是棘手。
拐入二层,这里酒气谈话声已经消弭,廊道狂风掠起她的袍裾发缕。
黑暗围拢孤船,潜藏无数未知杀机,亟待东方破晓。
忽然一声重响在这沉寂深夜炸起,尔后几声怒骂。
今安猛地抬头望去——
是三层东南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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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重响如水滴油锅。
二层歇人的船舱渐次亮起数间,暴起声,摔桌声,数人拎刀夺门而出,直奔三层舷梯。
二头领刚发话要警惕夜袭,就当真有不长眼的撞上刀口来。怎么上来的,巡逻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是都死了不成?由着人这么嚣张踩到这里!
磨刀霍霍的一群人喊杀到舷梯口,欲要杀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