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每年扔进救贫苦、济灾民、抚伤残、慰孤弱的银子,能打个和你一样高的银像。”春生轻笑,并不反对,“你想行善,继续行呗。”迟生也笑,“我只是做得越多,就越觉得不够,但我又万分清楚,不能因此自苦,不能走上母亲的老路。”世女就是对自己要求太高,太体谅别人的苦楚,不忍心为难旁人,只能刀口向内,为难自己。迟生拽下一片墨绿色的树叶,夏日的烈阳让树叶都是温热的,她的话却冰凉:“母亲纠结数年,不愿先开口说分别,万般扭捏,不过放不下、忘不了。父亲沉默数载,也不愿先迈这一步,据说也有自己的苦衷。”“都有难处,都说不得已,却都选了自己要走的路。他们有他们的路,我有我的。”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收藏~收藏~不是“书签”收藏某一章节,而是“文章主页收藏”整篇文章,爱你!咸鱼的第三十八天(倒v)一落叶而知秋,昆明的枫叶红了。迟生在屋中画画,时值正午,可拆卸的门窗都被卸下,迟生借着温暖的阳光,给画作上最后一层颜色。钟勉就坐在她旁边的书桌上,同样也在绘制药用植物形态。画好之后,左看右看,都觉得不够真实传神,见迟生放下笔墨,连忙走过去请教。“我们上次在山里看到的金线莲,我画出来了,总觉得不太像,迟生妹妹帮我看看。”迟生接过,仔细看了,笑道:“金线莲的叶片是卵圆形的,勉哥画得太瘦长了,要圆一些才像。你作画还是受传统文人画的影响,讲究格调气运,不求写实。还有这叶脉,金红色绢丝质感的叶脉,相互连接,所以叫金线连,世人误传才有如今的俗名——金线莲。可它的叶脉并不是都连接起来的,不能一笔画到底。”“你帮我改一改,当如何画。”“在原画上是改不出来了,我重新画一幅吧。”迟生毛笔在墨池里舔了舔,先勾勒叶片形状,用绿色填一层,再用黑色一层,然后换了小号的笔,只在笔尖上蘸一点儿金红色的墨水勾勒叶脉。“原来要一层一层的上色,怪不得我画出来,总感觉单薄扁平,颜色也不接近金线莲真正的颜色。你这倒有些长壁画佛像之流,用润色法,都是一层层叠加,当真麻烦。”迟生笑道:“画画哪儿能减省?我知道勉哥不是偷舊獨懒,是不习惯这种写形肖真的画法。”“谁说不是。”钟勉苦笑,“我从小是画石菖蒲开蒙的。曾祖最爱石菖蒲,说草木长于石上,都要有土,只有石菖蒲可以连着是石头从溪中取出,清洗干净,放在家中,数十年都不会枯萎。曾祖书房除了医书、药炉,唯一的草木就是石菖蒲。”“老仙翁志趣高洁,都说无菖蒲,不文人。”“哎,曾祖倾慕菖蒲清瘦寡淡的性情,喜它超凡脱俗,我就惨了,从小画它,无论工笔水墨,总要画得细长才行,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习惯。”钟勉玩笑,“我小时候哪里分得清,菖蒲、韭菜、小麦,在我看来,都一个样。”迟生乐出声,仿佛看到了当年被“兴趣班”摧残的自己,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毫不吝啬得传授经验:“若论编撰本草,还是这种写实的画法实用,要画写实也不难,我有不二法门,勉哥可想知道?”“还请迟生妹妹赐教。”钟勉一本正经拱手。“赐教不敢当,不过,道不轻予,法不轻传,嗯~你懂的~”钟勉苦笑:“我已经教你认了穴位、血脉,药膳也添了十几种,当真没什么能抵扣束脩了。”“唉,我们之间什么关系,谈钱就俗了。既然我教了你一门学问,你也得教我一门学问,如今你没有可教我的,那不如教别人?”“迟生妹妹别诓我,直说吧,要我做什么?”迟生嘿嘿一笑,“我家的医堂大夫实在不够用,只能加紧培训。云南地处偏僻,吸引不来好大夫做夫子,还请勉哥帮我教一教。也不多劳烦你,只用两年,如何?”“曾祖在此多劳你家费心,你只要提了,我莫有不准的。只是行医之事,需得慎重。我知妹妹一片赤诚,可那些大夫只学个月就要行医,能有什么作为?只能是庸医误人。”“我也想把他们培养成一代名家国手,可我没时间啊。你家世代行医,应该知道看得起病的始终是少数人。咱们云南更是很多土人,一辈子都不知道医堂的门朝哪儿开。生病就熬着,熬过了是命大,熬不过去是命不好。我如今简单培训就撒出去的人,至少能至一些浅显病症,让他们不至于病得更重,或者,至少能让他们在死前有一点儿安慰。等他们下去历练几年,再招回来重新学,如此反复,总有一天,能训练出一批读得了医书,治得了实症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