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精神状态一天一天地愈来愈差。
沈母时常恍惚地想起李霁刚来的那一天,身上穿着的破破烂烂的衣服,那时候她是怎么想的来着?
——“一套干净体面的新衣服才多少钱,最便宜的也就几百块,就这么穷酸舍不得花钱吗?
也不知道钱都干嘛去了,她听说农村全是些精神小伙,天天抽烟喝酒打游戏,李霁八成就是这样。”
几百块,他们现在为了省钱,甚至搬到了两百块一个月的廉租房地下室。
那时候的那孩子还没对他们失去希望,眼睛亮闪闪的,脸上有微微的腼腆的红,可是她是怎么做、怎么想的呢?
一阵天旋地转。
“喝不喝水?”霍昭问。
李霁摇摇头说不渴,不喝,霍昭就靠近李霁,爱怜地伸过手,揽过他的肩膀,他感到冰凉的指尖先是撩了撩额前的碎发,紧接着落在他的眼皮上,身上盖了条薄软的毯子。
李霁本来是不困的,现在不知怎的就产生了些昏昏沉沉的困意。
“先睡吧,还早,到地方了再叫你。”
早吗?
不早,很快就会到了。
回味着飞机餐里刚吃的的柔软小面包的麦香味儿,李霁睡着了。
日坝村到京城,其实是一段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路程。
说远,是对于之前的李霁而言的。
坐火车要坐两三天,这是李霁原本要来京城的出行方式,他还在高中的时候就计划,假如能考上京城的大学,就要坐火车硬座去,车厢里会有来回售卖水和盒饭的小车,但他还是更喜欢包里放着的窝窝头,因为没那么贵,还更饱腹。
说近,是对于现在的李霁而言的。
他和霍昭一起,这几个小时就会过得很快了。
坐飞机只要几个小时,在几个月前,那是李霁第一次坐飞机,也是他第一次来京城,拎了一皮箱的野菜。
山里的路不平,泥泞也多,车开得不稳,时间还赶,载着沈清度的那辆开进来以后就开走了,李霁拖着行李箱,自己走到山外,然后又摸索着,人在第一次去机场的时候,总是会惶恐的。
有好心的大爷大妈给他指路,因为一看,这个小伙子就不是本地人,不光是口音,还因为他们山村里的人自带一种气质,平白让人联想到劳作、汗水、贫穷和泥土的气味。
他走在路上,鞋子都要磨破了,想着,既然这路这么不顺,那又有什么去的必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