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珈叶说:“住院费是什么时候交的?”
“今早苏总离开之前吩咐我办的,”秦璨没有隐瞒,从旁边公事包里拿出一份牛皮纸袋装的文件递给沈珈叶,“还有这个,苏总请您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个字。”
同时递来的,还有一支白色的,闪着珠光纹理的钢笔。
沈珈叶看了一眼那只笔,钢笔的银质笔帽夹上有经年使用产生的细小划痕。他接过纸袋,打开以后看到文件上的协议内容,顿时明白了这是什么。
协议一式两份,只有两张纸,写明了接下来两年内沈珈叶需要履行的唯一义务就是陪在苏晨阳身边,至于怎么陪没有明确说明,不过能给他的保障倒是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多条,囊括了他父亲与妹妹的全部治疗康复费用以及后期的生活保障等等,最后苏晨阳还在甲方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您觉得条款有需要补充的地方可以告诉我,”秦璨补充道,“苏总交代了,除了这两年您身边不能有其他人之外,其他需求都会尽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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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陪我更久?
下午,秦璨去机场接回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对方带着两位助手,抵达医院已经傍晚了。
秦璨介绍了双方,原来面前这位仪态端方的女性是神经学领域的专家,叫宋方怡。她中文很好,和沈珈叶打招呼时态度也很谦和。
待宋方仪一行去了隔壁酒店休息,秦璨对沈珈叶解释说:“这是苏总请来为您妹妹诊治的医生,她有三天时间可以留在这里,您看什么时候方便能带您妹妹出来问诊?或者我带宋医生过去也可以。”
早上秦璨把协议书拿给沈珈叶以后,沈珈叶既没有签名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等着苏晨阳回消息,可一天下来苏晨阳都没动静。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根本就没考虑好给沈珈南治病的问题。当年县医院给出了诊断结果,沈珈南是从高处坠落导致腰椎损伤双下肢瘫痪,几乎没有康复的可能,只能做一些保守治疗,防止肌肉过度萎缩和关节僵硬。如今都过去十年了,沈珈南还能站起来吗?
最关键的是他要怎么跟沈珈南解释苏晨阳的身份?如果让沈珈南知道了苏晨阳就是导致那场意外的罪魁祸首之一,沈珈南肯定不会愿意接受这份好意。
他迟迟没有反应,秦璨以为他是在考虑怎么安排:“如果您是担心令妹的出行问题,我会处理好的。”
“宋医生是神经学领域非常权威的专家,她的时间安排很紧,苏总托了关系才让她挤出三天过来,错过想要再请她就没这么容易了。”
窗外的一阵风送来了桂花香气,盯着那片摇摆的树冠,沈珈叶走神了片刻才问道:“你现在能不能联系上他?或者说他晚上有回来吗?”
“苏总今天有点忙,现在还不能确定晚上能不能回来,我稍后再试试联系。”
下午沈月揉回去了,沈珈叶在icu的病区待到都要走了,秦璨才告诉他今晚苏晨阳回不来了,要等到明天。
用房卡打开酒店房门,偌大的套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今日打扫的服务员又在那张两米大床上换了新鲜的玫瑰花瓣,看着这种很有情调的布置,沈珈叶心里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和想法。
在床单上洒花瓣,是他和苏晨阳第一次住酒店时就遇到过的。
那次他用打工的钱请苏晨阳去迪士尼玩,晚上看完烟花,苏晨阳没往出口走,而是拉着他往酒店方向去。
那晚苏晨阳也定了一间套房,房间的床单上面就被洒了一圈红玫瑰花瓣。后半夜他精疲力尽地被苏晨阳抱下床去清洗,汗湿的肌肤上沾了好些被蹭得残破的花瓣。那以后苏晨阳就跟上瘾了似的,每次开房,床单上都要有新鲜的玫瑰花。
将文件袋丢在茶几上,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听到沙沙声响,是外面下起了雨。
抖开沙发上叠好的毯子睡下,半夜时分,他迷糊间感觉到有人在碰自己,还有一阵熟悉的古龙水香气。
察觉到他醒来了,苏晨阳放开他的唇,问道:“怎么我不在也不上床睡?”
沈珈叶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不是今晚回不来了?”
“晚上应付完那几个厂商,他们居然还给我安排了女人,把我给吓回来了。”苏晨阳语气轻松地说着,将沈珈叶抱回床上,“我洗完澡就来,你先睡。”
沈珈叶裹紧了身上冰凉的被子,苏晨阳冲澡的速度很快,上床后抱住了他。
他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听到身旁的人说:“睡不着了?”
他的确是没有了睡意,苏晨阳打开床头灯,他在光线的刺激下闭上眼睛,感觉到身旁的人坐了起来,打客房服务要了一杯热红酒,再回到床上时,隐约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他转脸看去,苏晨阳正在看那两份协议。
“为什么不签?”苏晨阳问。
沈珈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晨阳俯下身,左手肘撑在枕头上,神情专注地看着他:“是对条款不满意,还是觉得签了丢脸?”
他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这段时间苏晨阳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温柔,总是能轻易叫他想起了从前还没分手时的模样。可他又清楚明白,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他们的感情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无论是他还是苏晨阳,后来的人生轨迹都是天差地别的。
如果学生时代还妄想着靠努力,靠学历成绩就可以向上并肩,那么现如今的他早已狼狈得两手空空,什么都不剩下了。
喉咙有点痒,是苏晨阳趁他愣神的功夫在抚摸他的喉结。沈珈叶拉开那只手,嗓音微哑地问道:“为什么是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