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遥遥一见,苏晨阳穿着一件灰绿的压纹休闲衬衣,下身是与沈珈叶同款的卡其色直筒裤,长袖卷到手肘位置,无论气色还是状态都比之前好多了。
沈珈叶说:“差不多了,后面还要再巩固治疗一段时间。”
沈珈南举起喷水壶,对着月季花下面的一盆绿叶喷了喷:“那你以后是打算再也不跟他分开了?”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不过沉默也是一种答案,没有否认,便是默认。
其实关于这一点,沈珈南心里很清楚,沈珈叶的性取向是不可能再被改变了。
十年前她只有十三岁,在闭塞的环境下成长,根本就没想过这世上原来相同性别的人也可以在一起。
后来她一边恨着沈珈叶,一边又不受控制地用沈珈叶给她买的平板和手机去了解同性恋这一真实存在的群体。
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于是这么多年下来沈闻达和沈月揉都不知道。
连沈珈叶都没有发现。
可她了解得越多就越迷惘。
那样的爱情在现实世界里只会换来众叛亲离的代价,真的值得吗?
沈珈叶在喜欢那个人之前,真的考虑过阿爸和她的感受吗?
她理解不了,每一次看到自己的双腿,心里更是充满了怨愤与不甘。
恨沈珈叶的自私,恨他用一段违背世俗的感情毁了一切。
曾经那样光明的未来,沈珈叶失去了,她也失去了。她不能再出去读书了,只能被困在大山里,终日通过一小块屏幕去触摸外面的世界。
沈月揉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虽然沈珈叶没有回到上溪寨,但是他把自己困在了下溪寨。
他明明可以去大城市赚更多的钱,却宁愿待在那个离家最近的村寨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周风雨无阻地回来一次,给她带回书和好吃的,再看她的冷脸。
所以沈月揉是想说她也是自私的吗?
沈珈南问过自己无数遍。是自私的。
心底总有个声音会清楚地回答她,然后将她推入更深的深渊,让她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并不只是沈珈叶欠了她的,她也用愧疚将沈珈叶绑在身边惩罚了十年。
以前他们是那么要好的兄妹,后来却沦落到互相折磨彼此,痛苦绵绵不尽,望不到头。
但其实一直有个绳结放在她的手中,心理医生说,只要她愿意去解开,那么一切的苦痛也就到此为止了。
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右手心,沈珈南握紧五指后松开,想要再度握紧时,沈珈叶说话了。
“南南,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沈珈叶应该是考虑了许久才开口,边说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但你现在长大了,以后你也会遇到喜欢的人。”
“哥不是想替他辩解什么,他真的没有错,那件事是个意外。”
沈珈叶抿着嘴唇,他说得很小心,生怕一个词用不对会激怒沈珈南。然而沈珈南却始终没给予回应,她的表情淡淡的,目光望着那两盆生机勃发的月季,像是在听,又像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