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传来淅淅沥沥淋浴的水声,宋理枝本来还在床上辗转反侧,结果药效上来,他最后听到水声好像停了,耳边又只剩下风雨声,意识开始下沉。
神经末梢的小触角摇摇欲坠地搭着,随时有断开的风险,宋理枝在睡过去的最后一秒忽然想起:
不对啊,牧廉怎么那么淡定?碰到嘴了也不在意?他们真的熟到这一步了么??
……
当然没有。
被某人觉得很淡定的牧廉刚洗完了澡,正在多此一举地洗脸。
他远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平静。
其实沾到呕吐物的地方只有一点点,换个衣服就行。
但从宋理枝亲上来的那一刻起,心脏跳动的频率就没正常过,借着清理地板的事儿掩饰一下还行,真要他再盯着宋理枝睡着,他坐不住。
至于坐不住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刚刚才接了吻。
即使只是蜻蜓点水,即使不知道宋理枝到底有没有意识……
不知道他凑上来到底是因为难受还是,因为别的。
那个“别的”太过荒谬,牧廉眯了下眼睛,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心不在焉的,洗漱盆里的水都已经满得快要溢出了。
他终于动手按下龙头,然后捧出水往脸上浇。
等他抬手把眼睫上的水抹掉,才发现这已经是洗的第二遍脸了,如果算上洗澡那一遍,就是第三遍。
至此牧廉终于放弃一切跟水有关的动作,手垂下来,手掌搁在洗漱台上。
浴室的灯分了照明和灯暖。灯暖的光太强,还散着热度,打在身上有点烫。
牧廉不太喜欢,一般只开照明。
但今天进浴室的时候罕见的匆忙,不小心按到了灯暖。
所以四周极其亮眼,地上的水渍,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甚至是热水遇冷后凝结的水雾,都看得清清楚楚。
包括一些隐秘夹缝中的污渍。
他从前不知道浴室里还有没打扫到的地方,像夏天雨后出门,意外地发现房边长了株不起眼的新芽。
之前是注意不到的,只是蓦地光太亮了,就清晰起来。
光越强,影子也越深。牧廉垂眸,盯着台上他投下的小团影子看。
他在等。
等心脏重重的跳动和某种难以描绘的感觉慢慢消散。
——即使他照顾完宋理枝,又找好衣服洗了个澡,等了很久,这样的感觉依旧没散开。
屋外下着雨,到了现在的深夜时分,风都刮得更急,合着雨点一起,狠狠拍在窗上。
屋内却随着某个病号昏沉的睡眠而变得安静。
这间高层套房独立成了个小世界,像他和宋理枝初中放学回家时路过的一条小道,没什么人,所以轻易将隐秘暧昧、夜间低喃,统统藏好。
牧廉站在半身镜前又呆了会儿,终于意识到这样的等待徒劳无功,反而脑子里频繁翻出宋理枝的模样,他忽然有点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