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盘着腿坐在床上,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又在因为些有的没的事发愁,自从他来到引华峰就总为别人的事苦恼,第一次是为了那个没有血缘的弟弟,第二次是为了才认识没多久的瑞三,这两次也就算了,这回为了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小屁孩,还是上重天来的,槐很难理解庄木雨这份管闲事的心。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换作以前,山里有个这么爱折腾爱找麻烦的家伙,他早就把人揍一顿赶出去了,哪儿会像现在这样,庄木雨发愁他就在意,庄木雨不主动跟他搭话,他就不高兴。
更不高兴的是他盯了庄木雨半天,这人居然一点没发现,在窗边自言自语唉声叹气,听得他心烦。
“你又要帮?”
庄木雨没回过神来:“啊?”
槐的眉头隐隐出现一个“川”字:“那颗小莲子的事,和你没关系,你烦什么?”
“什么小莲子,你说泽婴吗,”庄木雨嘀咕两遍小莲子,觉得挺可爱,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他原身是颗莲子?这么可爱。”
槐一瞬间感受到一种从前没有过的情绪,庄木雨敷衍他的一句话,仿佛一桶杂着冰块的滚水泼在他枝头刚长出来的新叶上,冷意与怒意交替上涌,他第一次体会这么复杂的情绪,不像从前与神魔对战时的愤怒,也不像面对外来者的不耐,倒像是……天气变化多端时树顶的花开不出来的感觉。
神树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冷眼看着庄木雨,一言不发,视线好险没在庄木雨身上烧出两个洞,直盯得人背后发凉。
庄木雨今晚满脑子都是泽婴的事儿,对其他的格外迟钝,摸了摸凉飕飕地后脑勺,慢半拍回过头,才发现屋子里另一个活物正在大放冷气,他不由得搓搓胳膊:“怎么了?”
“那颗小莲子的事,你也要帮?”槐眉头紧锁着又问了一次。
庄木雨出走的神经总算回位,莫名其妙道:“不是,你这是怎么了?人不是你放进来的吗,你要是不让他进来,他哪有机会说要找妈妈。”
“他说你就要帮?”
“不是帮不帮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庄木雨发现槐今天有些急躁,心绪也跟着躁动起来,幸好他不是个急性子,还能控制情绪组织好语言,“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我只不过是去过一次上重天,见过泽婴一次,他为什么觉得我能帮他找清莲神尊?”
“他在上重天长大,认识那么多神尊,见过清莲的肯定不少,别的不说,难道无相不能帮他,非要他一个小娃娃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找个陌生人帮忙,咱们这儿又不是警察局。”
不知怎么的,一听到“咱们”两个字,槐就觉得淤积在胸口的那点子闷劲儿顿时散得干干净净,冰水滚水没让嫩芽冻伤烫死,反倒激着它长得更快更旺,迅速开花,神树顿时坐不住了,:“那明天就把他扔出去,不,现在就扔。”
庄木雨赶紧一把拉住他:“不行,不能就这么扔出去。”
槐垂眸,看着被拉住的“头发”,藤蔓上挂着小小的白花,此时被庄木雨攒在手心里,隐隐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热,原本只是花苞的那些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开放,不过花很小,屋子里又暗,除了当事树之外没人能察觉。
庄木雨还以为他生气了,赶紧松开手讪笑着道歉:“我想了一晚上,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应该说从我来小重天之后一切都很奇怪,昭露说引华小使已经空置很久,为什么我一来就派到我身上,这些职位到底是谁在管理分配?”
他顿了顿,认真思索着:“我本来以为这么重要的事儿,应该归属上重天最高位者来管理,但是去上重天的时候无相想让我去为他做事,就说明这事儿不归他管,但是整个仙界,还有谁比他位置更高呢?是那些早就隐踪匿迹的古神?还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存在?这是我想不通的第一点。”
“第二个可疑的点是我的功德值,”庄木雨掏出灵玉碟,山上没有“信号”,灵玉碟使用起来很不顺畅,不过查个账户余额还是没问题的,他也不遮掩,直接把那一长串字给槐看,“按理来说功德值很不好赚,我刚飞升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地仙,看他们为了多赚一点,节省一点,忙忙呵呵的,就算引华小使是个肥差,也不至于肥成这样吧,更别提两次往返人界,两次都收到巨款,好像巴不得我赶紧富起来。”
槐不需要功德值,和所有的天生仙一样,他的一切力量来源于自身,不受功德值的约束,自然也没有功德云,所以那一串惊世骇俗的数字并不足以叫他惊讶,还不如庄木雨的功德云来得稀奇。
想到这里,他顺手捞过人家的功德云:“还有它。”
庄木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对吧,我也发现它和其他的功德云不太一样。”
功德云被槐团来团去,拼命挣扎出来钻进庄木雨怀里无声抗议,它的主人轻轻抚摸着那蓬松柔软的云朵脑袋,深深叹了口气:“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再进化一下,进化出说话能力来,告诉我为什么你和别的功德云不一样,为什么它们没有自我意识,独独你有呢。”
功德云卖萌地顶顶他的手掌,遗憾没能进化出嘴巴来。
“我有种奇怪的预感,所有事都不是巧合,是有人在引导着我,一步一步引导我去救阿谷救瑞三,碰到祟气,遇到叛神,这次也一样,”庄木雨竖起一根手指,“要么,这些都和无相有关,泽婴也是他派来的,什么找妈妈都是瞎扯淡,但是我猜不到他的目的,总不至于是想引我出去揍我一顿,或者再挖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