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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台下议论纷纷,都是在说这华山派掌门如何如何的,静静坐在一角的莲生和尚,不,该称他为花酒了,他只是嘲讽一笑,看看僵持着的三人,又看看台下,看看那自称一身白衣的周某人,眼里的怜悯厚重得,都有些嘲讽了。“你笑什么?”我弯腰问,看着那和尚吃糖豆似的,吃了些药丸,那些药条件显著,不多时,那些伤口的血就止住了。“笑这世间,笑世人。”他懒懒道,声音里带着倦意。我眼前显现出一道黑衣的影,那道影子急急撤离,我还没意识道什么,就被按到一个红衣的怀抱里,他微冷的手探入我袖子里,接着眼前猛地一暗,他展开了留给我的天机伞,一手扣着我肩膀,低低道:“不要动。”眼前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与其说那是雨,不如说那是人为的产物,那是自高处泼洒下来的,瞧着位置,该是……我心中陡然一凉,想起病恹恹的白三公子来,他要是生出什么不测的话……“天下人欠我,该受着我的怨恨。”方式微道,他走向刚刚还喊着要除魔卫道的华山派掌门,手里的长剑山色落下。铮的一声,遭受了一把柴刀阻挡。“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他一脚把那柴刀踹开,那把柴刀被他踢到空中,柴刀沉重锋利,是不知多少年的老刀,无鞘,厚重又朴实无华,刀柄处绑着辨不清颜色的布条,因那布条浸透了血色和汗水,早就看不出原本颜色了,那布条兴许是随手截的,就跟柴桑这个人一样,浑然生着一种果敢笨拙。我仍旧记得,人群熙熙攘攘里,有个穿着粗布衣衫的汉子,提着一把不怎么好看的柴刀,他说着要救助弱小的蠢话。说话间眼里有光,神色诚挚。我还记得他说他的妻子死于魔头手里,眼里有厚重的悲色,固执地要寻求一个答案的模样。而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正派人士中了埋伏,台下的人,零零散散地跳上高台,提着手里的刀,那些人齐齐朝方式微跪下,喊着教主。方式微手里长剑落下了。那把老的柴刀落在擂台上,啪的几声响。铮的一声,我听到了兵器碰撞的声音。长剑山色,断了。叮的一声落了地。“白家回天堂白江清,此来,为断剑白水讨一个公道。”白江清的声音散开,淡淡的,无波无澜,云淡风轻。“此剑为白水重铸,名水穷。”51番外二一别两宽,各生欢喜(1)天青赶过去时一众人乌泱泱地匍匐在地,她那双生的兄长正被揽着肩膀靠着花繁,她捞了捞身上快要掉下去的白青莲,看着那一袭青衣,江南烟雨似的飘上台去,手里拿着一把长剑,病弱的白三公子以着颇为强势的姿态强行插入,对着方式微和一众黑衣人。哟——有趣,她想,带着白青莲上了那高台,便见自家兄长那可笑的模样,险些没有笑出,径自撩了撩宽大的衣袖,手指一抬滴下一溜血珠子,她冲人笑笑,长长地呦上一声,冲方式微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我还活着呢,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白青莲无意识地扣着她的肩膀,天青扭头便瞧见人发白的骨节,叹口气后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节哀顺变。”白青莲在看什么她自然是知道的,是地上那把折断的山色,被白三公子拿水穷给砍了,断剑白水重铸后,再现旧时锋芒。“山色该跟着掌门一道走的。”天青道,觉得山色断了也好,山色为方式微所用,本就是蒙了尘的,剑若有灵,也该为此欢喜。天青感受到一道强烈的目光,循着目光去看便见自己兄长抬了抬脖颈,张口咬了咬薄唇,像是难以呼吸,在岸上窒息的一尾游鱼,沾着胭脂的红唇有些可笑,白的牙咬了咬,绷紧的脖颈间显现出发蓝的血管来,脖子看着那么脆弱,轻易就能折断一般。“你给我过来……不你给我下去躲着。”她听自己兄长咬牙切齿道,抬了抬手,准备走过去,终是恨恨地把自己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手指交错,指节微微曲起,掐着自己的手背,显然是一副快疯了又竭力维持理智的模样。“我没事的。”天青自顾自地笑,拍拍白青莲的肩膀,道:“你冷静些。”白青莲回头看她一眼,道:“你要我如何冷静,掌门他……”那个向来冷漠不懂女人心思的道长,闭着眼不说话,牙关绷的紧紧的,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似的,这么瞧着有些可怜,可怜的男人啊,天青想,觉得自己可笑。白青莲白道长是再好不过的一个人了,他是除魔卫道的典范,路见不平便助人,一身近乎刺目的浩然正气,路上看见乞丐便会给人钱财再劝诫一番,纨绔欺凌民女也要掺和进去,见了卖身葬父的便去帮助,给自己留着底钱吃一碗米饭和一碟青菜,沉默地背着一把澄练,穿过大街小巷,拿那双冷漠的眉眼扫过世人,面上不露,心头却是柔软的。那么这样的浩然正气,遇上纠缠不清的恨意,又会怎样呢?偏执的爱和恨是能让一个人发出脱胎换骨的改变的。天青近乎恶意地想着,又觉得自己是错了的,白青莲之所以是白青莲,就在于他对女人的不解风情和傻子一样除魔卫道的信念,眉眼冷漠又心怀怜悯。可惜这个人啊,终究不是她的。白青莲再傻,也不会娶什么仇人的女儿。霄琅教上上任掌门,被花镜宫天若水废了,白家回天堂竭力抢救,可是那一任掌门武功还是废掉了,虽说现在还活着,可是——因旧伤过多,四年前就死掉了。天青还记得霄琅教长老围着她十八罗汉一样,只差念经了,一个年老的被推出来讲清前因后果,低低叹了一句,道:“那位掌门,武功虽说不高,可是人很好,喜欢行善事……”她摆出一脸的你快说,迎来了那要人老命的一刀:“他收养了濒死的白青莲,给他了一个家。”“你该知道的,家即归处。”“缘分二字,不可强求。”天青在那时,就听到了刀起的声音,带着风声,逼向她脖颈,隐隐发凉,那时她诡异地想,天若水这个伯父是有良心的,居然为了自己兄长的孩子,真的寻了应如是,她年幼时所见的孩子一样的应如是,居然不是吊儿郎当的老爹诓骗她的。那个预言,该是真的。“掌门他没了啊……”白青莲道,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出,天青却觉得真不容易,等这么一句话,好似等了足足百年。你掌门早就死了啊。她暗自发笑,嘲笑那荒诞滑稽的命运二字,在几年前的时候,死于我那假老爹真伯父的手底下,方式微披着那张人皮,到了霄琅教,逃避我老爹的追杀,成了个假掌门。我喊天若水一声老爹,那他就是我老爹,至于血缘关系,本就是有着的。他的过错,我也该受着。天青想,嗅到一股子香味,急急抬手掩了白青莲的口鼻,后来才发觉那香味使从白三公子手指间流泻出来的,白色烟雾袅袅升起,弥漫开来,手里的水穷起起落落铮铮作响,他身上云淡风轻的意味太浓,哪怕动作急促,也是从容的,云淡风轻,安之若素,楚歌蒙了面,身份不便,手里的短剑暗器都是对着方式微的,一双眼却是向着白江清的。怕是把人放到了心尖尖儿上的位置。天青想笑,勾了勾唇,又绷起脸,想笑又觉得有些难过。天青松了手,抱了抱白青莲,还未松开便听耳边人虚弱道:“天青,一个姑娘家,还是自重些好。”她浑然不在意地笑笑,在人耳边低低道:“呦——白道长——我是男装,人家只会当你是个断袖的,报仇这件事来日方长,走吧,下去养伤。”说完这些她觉得不够,本松开了揽着人肩膀的手,后顾忌到人伤处,索性挪到人腰边,拍了拍,道:“你说我不自重,可你连我衣服都扒过了,还替我挨了一刀,你怎么就不自重些呢?道——长——”她拖着慵懒长腔,笑了起来,后背伤口暗暗作痛,她咬咬牙,又觉得后背这道伤还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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