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立侍的紫荆微微躬身,思考了片刻后回道:“李术原是庐江太守,后因多次忤逆主公之意,于去年被主公斩首…”紫荆回话后,见步遥的眉目舒展,不解地问:“步姬怎么突然问起李术来了?”步遥拾起案几上的火石,用葱白纤细的手指将那两块火石缓缓地摩擦碰撞,不一会儿,火石间便燃起了火花。紫荆见状,忙从步遥手中接过了火石,一边燃着烛台上的蜡,一边回道:“这些小事还是让奴婢来吧。”步遥看着跳动的烛火,又问:“柳姬可是富春当地人?”紫荆更糊涂了,怎么又问上柳姬了?不过她还是恭敬地回道:“柳姬不是,以前的陈姬是。柳姬好似是,庐江人。”说完庐江二字后,紫荆竟觉得,步遥清丽绝美的面容上,竟存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紫荆一向清楚,下人最好还是不要揣测主子的心思。主仆二人沉默片刻后,步遥刚欲开口命紫荆备晚食,就见刚刚那小差役又一次来到院中。步遥心里一紧,会不会是孙权又出什么状况了?她忙从案前起身,见那差役的神情并不惊慌,这才否定了刚刚的猜测。“还有何事?”步遥问道。“主公言,今夜要步姬您去殿中服侍。”柳氏(二更)入夜的讨虏将军府内,青石板上泛着森寒的湿气。紫荆和紫冉提着青雀铜灯,为步遥照着夜路。绕过画壁环廊,再穿过将军府内的西花园,顺着一条幽僻的小路,便能通往孙权的住处。至西花园时,紫荆见步遥曳地的素色裾摆略微有些凌乱,便放下了雀灯,微俯了□□,为她整饬了一番。当她再次拾起雀灯时,却见自家主子仍顿在原地,不欲再往前走动。“步姬,前面可有何碍?”紫荆小心地问道,一旁的紫冉也面露不解,却见步遥微微仰首。紫荆和紫冉顺着步遥的视线看去。前面的悬铃树旁,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的年轻女子,于暗中并不能清晰瞧见她的面容。那女子身后还跟了位婢子。“前面那位是?”步遥压低了声音问向紫荆。紫荆正欲往前再走上几步,好能辨清那女子的长相,却被步遥低声制止。按理说这个时辰是不会有女眷在此走动的,步遥是被孙权传唤,所以才抄了近路来此。“奴婢瞧着,好像是柳姬。”一旁的紫冉眼神倒是好使,在步遥耳边嘀咕着。柳姬?她怎么会在这处?不会是孙权同时唤了两个小老婆一起来伺候吧……不知怎的,见到柳氏,步遥竟有些莫名的憋闷。紫荆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又道:“步姬,要上前去见个礼吗?”现下步遥还不能确定柳氏到底害没害孙权,既然两人都是他的小老婆,那早晚都要相见。步遥强抑住了心中的不耐,正欲走上前去,与柳氏含蓄几句。这时,一个粗使下人走至了柳氏身旁。令步遥颇感疑惑的是,那下人见到柳氏,并未躬身施礼,反倒是低声与柳氏说了些什么。二人交谈的时间并未持续太久,而后柳氏微微颔首。那粗使下人则再一次隐身于夜色,来去成谜。步遥见柳氏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也慌忙抬脚,装作如常行走的模样。紫荆和紫冉见主子终于走动,紧跟其后。两个小老婆打了个照面,宫斗或宅斗的经典情节。步遥自诩也是拍过宫斗戏的人,整个流程该怎么做,该说什么样的话,她自然是了解的。与柳氏互相施礼后,步遥刚想背几句台词,再找一找拍宫斗戏的感觉,柳氏却不欲与她在此多寒暄,先行一步退下了。戏虽然没演成,但步遥却松了口气。原来孙权没让柳氏过来一同伺候。*孙权所居的殿外,悬着许多雕工精致的翼角夜灯。步遥站在殿外静静候着,等着传唤,隐约可闻见殿内传来的松沉木香。孙伏出来时,脸肿得老高,面色比平日也要阴沉不少。殿外候着的侍从却没一人敢去打量孙伏,只都垂着头首。见步遥有些惊讶,孙伏语气带着自讽,解释道:“脸上的是老奴自己打的,主公并未责怪老奴。”射虎车一事,孙伏查了好些日子,却毫无头绪。一回到富春,孙伏顾不上一路的颠簸劳累,便马上去寻工匠。因着工匠没有奴籍,孙伏去时,该跑的人都跑了,连个影子都没摸到。这边的事情毫无进展,孙权却又中了毒射虎车一事由他负责,茶器一事也是他负责的,种种的矛头都指向了他孙伏。